“你啊,当初在宴上确实是有些急躁了……”沈君瑜道。
“李景瑜处处逼我至此,我岂能善罢干休,况且我对他前世之事怀恨在心,这一世他能不在我面前晃,我也懒得去收拾他,可他非要凑上来,就不能怪我心狠无情……”李君玉道:“况且毒酒递到我手边了,我自然顺理成章。”
“事已至此,我也不说你……”沈君瑜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问你可曾疑心于我?!”李君玉道:“你信我吗?相信外面人所说的话吗?!”
沈君瑜道:“我信公主要杀人,绝不会用毒这样卑劣的手段……”
李君玉眼睛一红,一笑,握住他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信我……”
沈君瑜红了面,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见他这样了,李君玉只好移开了手,却是眉开眼笑,心情极好。
“我不管外面人怎么说我想我,我只要你信我就好,我才懒得与他们解释呢……”李君玉道。
“此毒,怕是没那么简单,李景瑜不会这么蠢,赵王虽然想借他的手除了你,但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手段太拙劣……”沈君瑜道。
“酒递到我手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可是李景瑜面上并无异色,应该不是他,他不敢在宴上公然下毒……”李君玉道。
“会是谁?!”沈君瑜脑中突然一亮,道:“……太子!”
“可能是他,这可是一箭几雕之意,这个太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是了不得……”李君玉道:“此事媚贵妃应不知道,若是太子,必定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我们,赵王,都被太子算计了……”沈君瑜明白过来,道:“真是了不得啊,以往太轻忽他了,他一直不声不响,不出声不透声响,原来在此处憋着呢……”
“他在宫中低调无能,人人都被他这样子给骗了,咱们也忽视了他的野心……”李君玉道。
“李景瑜亲近赵王,太子只怕早恨上了……”沈君瑜道:“他原本亲近媚贵妃,是为了与卫家和外臣结势,现在李景瑜投了赵王,他自然怀恨在心,媚贵妃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原来如此。”李君玉道:“以后要小心他了,怪不得说咬人的狗不叫,赵王也会栽到他的手上。这些日子,他真是进步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康王了,竟也学会了暗藏锋芒,韬光养晦,也将咱们给拖了进去,幸亏你现在还安全……”
“他一直想要拜访于我,我只避而不见,只怕他若是不得用,也会防备上我……”沈君瑜道。
“他若频出招,总会叫人有注意他的时候……”李君玉道:“我一直以为赵王才是那个能忍的人,没想到啊,这个康王竟学的这样聪明了……”
“虎狼环伺中,只要不蠢,都会变成这样……”沈君瑜道:“她生母低微,卫贵妃又弃他不顾,一再背信弃义,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自然一击必中。此次也算是小试牛刀,虽然变得麻烦了些,可是,也不算是坏事……”
“的确。”李君玉笑着道:“有意思,这个人……真是看不出来。”
沈君瑜正在笑着,突听外面明路道:“门主,两位侯爷来拜访……”
“定是来问你的事的……”沈君瑜道,“我且去见一见,你不好露面,还是回宫吧……你不在宫中久了,正帝更会疑心。”
李君玉觉得他现在真的和蔼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将心思藏在心里。
她心中很暖,道:“替我谢谢他们给我送的粮草等物,我很感激。君瑜……”她顿了一下,道:“我不在意他们疑不疑心于我,我只在乎你,只要你信我,我就算被天下群起而攻之,也不愁苦。”
沈君瑜心跳如鼓,红了脸,竟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此生有你,是我三生有幸……”李君玉道:“以后无论是什么处境,我都不怕,我也必不会让你陷入险境,所以,你不必处处为我太过费心筹谋,一切,还有我在……你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实力,现在的我……无论是朝廷还是诸侯,我都不惧……就算起兵,走下下之策,胁天子以令诸侯,走到此种地步,也没什么不好?所以……”
她低声道:“千万别涉入险境,尤其是与太子,与正帝周旋之时,定要小心防范……”
沈君瑜心中巨暖,道:“……好。我答应你。”
“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李君玉道:“我只要你安全,君瑜,你已经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这段时间你身处险境,为我争取了太多的时间扩张实力,而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沈君瑜的手被她握住,定定的看着她,道:“……好。”
“君瑜,我很高兴,没有什么事比我们彼此交心更令人高兴的了……”李君玉道:“多谢你,一直维护着我,为我做的一切……”
沈君瑜的心砰砰跳,红着耳朵不说话,只是眉目间全是温情,眼眸似水,不再冷清。
李君玉不舍的道:“我先回宫了,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你少来吧,别叫人发觉,这宫中没有一个人是善茬……你不要总自恃武功高,不将他们放在眼中……”沈君瑜叹道。
“好。”李君玉道:“反正我不会置你于险境。”
李君玉虽不舍,还是走了。
沈君瑜稳了稳心神,感觉脸上没那么热了,才走到前厅去待客。
不一样了,现实中的世界与他梦中的一切皆不一样了。
前世的李景瑜咄咄逼人,一方面利用着她,一方面,又觉得她不好控制,一时竭力要杀了她。以除后患。
困果循环,现在,不过是为了给她偿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
李景瑜全无半点仁心,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全是算计与私心,身为储君,无半点苍生为念。这样的人,沈君瑜毫不同情。
不过是死不足惜罢了。
到了前厅,两侯看他满面春风,便道:“门主这两日似十分得意……”
“公主平安归来,我自然高兴,公主让我谢两位侯爷当日送粮草之恩……她说会谨记在心。”沈君瑜道:“若不是两侯的粮草及时到,只怕五万大军定会大乱,陛下也不会这般好说话了,也许她回来赴的不是庆功宴,而是断头台……”
他这么一说,两侯面露讪讪,本欲想问下毒一事的话,到了嘴边也觉得变得无理了。
毕竟,李君玉有功是事实,所以人人才苛责,倘若她有任何闪失,也就谈不上张狂与庆功宴了。
“举手之劳,区区粮草并不能解决什么,若不是公主英勇善战……”堂廷侯道:“只怕有粮草也无济于事……”
“今日两侯齐来,宫中不必当值吗?!”沈君瑜道。
“陛下已让刘资接手了宫防,现在宫中守卫用不着我们二人了……”陈前侯道。
“原来如此,陛下最信任的依旧是阉党。”沈君瑜顿了一下道:“……两位侯爷不吃惊公主是怎么快速平定四王之乱的吗?!”
陈前侯道:“公主英勇善战,好像多快都不会让人觉得惊讶……”一说他也回过神,觉得他们对她的确多有苛责,一时更不好开口再问。
“是啊,若不是公主英勇机变,哪里还有命回京呢……也就谈不上遭受非议与诋毁了……”沈君瑜道:“公主平定四王虽快,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先是打下并山,夺了山贼的粮草与山寨,堂堂三军主帅,沦到此种地步,谁之过?!”
两人不说话。
“后占并州府,扎根下来,还要为粮草发愁,更是与城中富户打秋风,威逼利诱……”沈君瑜道:“对四王,也是费尽心机,先是诈败,让对方误认为她实力不济,再诱敌深入,一举歼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若一步错了,满盘皆输,就没有战神公主了……”
“人人皆看到了她的战无不胜,狂妄拔扈,谁又能看到背后她的劳苦与盘算呢……”沈君瑜道:“这满朝文武,对四王时皆束手无策,用时,抬举于她,立功时,却又轻忽苛责,对她之功,之难,所有人待她皆举重若轻了……”
这话更是一点点的压在二人身上,两人再次面露惭色,哪里还敢再说话。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其实说起来,的确是,用她时,当牛用,等她立功时,又要来苛责找麻烦,谁不厌烦?!
“人人皆说公主是有勇无谋之辈,若果真无谋,为何这么快平定四王之乱,又胆大妄为放了秦王回秦地?!”沈君瑜道:“两位可知,秦王已纳土归附……”
两侯吃了一惊,道:“朝中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因为他归的是公主,并非朝廷!”沈君瑜目光如炬,道:“我说的可还明白……”
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秦王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