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实际生活远比演义小说更让人拍案惊奇,更加的离奇,更加的荒诞不羁。
洞房花烛夜,已经成为韩家夫人的简大家用一把银簪子将韩崂山钉死在大红色婚床上,鲜血从韩崂山的心口窝处流出来,顺着大红色的被子流淌了一地。
红烛的红再也盖不住鲜血的红了。
简大家旁若无人的脱下新娘服,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静静坐在大床旁边,平静的看着韩崂山在床上不断的抽搐,那男人像是被寒冷侵袭了心肺,伤了肝脾,不断瑟瑟发抖。
简大家想起自己将真正的韩崂山钉死在回澶州的路上,真正的韩崂山也是不断的抽搐,那时的简大家心中还有些许惊惧和报仇的快感,但是如今看着书生韩崂山躺在床上不断抽搐,简大家只有平静,如同看破红尘的菩萨,满目祥和,满脸慈悲。
简大家觉得自己那颗被满天乌云遮蔽了十几年的心迎来了第一抹灿烂的阳光,那抹阳光在黑暗里越发的明亮,越发的温暖,越发的真实,真实的令人想哭,又让人想笑。
简大家站起身来,韩崂山一丝鲜血浸漫了身上的那身素布衣衫。简大家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饮了一口,看也没看躺在床上的韩崂山,径自走出房去。
众人看到简大家竟然不合时宜的出了房间,身上还穿了一件素布衣衫,心中疑惑,特别是韩青衫,眼神在简大家身上来回游走了几遍,眉头皱了起来。
简大家看着韩青衫的样子,有些微微嘲笑的说道:“你的父亲死在了屋里。”
众人大惊,纷纷冲进新房,看到了韩崂山在躺在床上,似乎没了呼吸。
韩青衫和简大家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但是转瞬即逝,慌慌张张的进了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床前,痛苦的喊道:“父亲,父亲。”
简大家听着房间内传出来的哭喊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屑的说道:“从里到外的肮脏。”
往后的事情,即复杂又简单。韩府快马加鞭的请来了郎中,然后报了官,官府一听说是韩家出了事情,马上派了官兵去了韩府,将简大家押送到了大牢。简大家离去的时候,韩青衫在身后大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老爷要替韩家主持公道。”
一身素布衣衫的简大家用一种冷冷的略带着可怜的眼神看了看韩青衫。
不过澶州府衙却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知州大人王启年下乡体察民情去了,韩家本就是澶州第一大家,简大家还是澶州有名的才女,澶州没有一个顶梁柱能够处理韩家的事情。
于是,韩家的事情被搁浅,并且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好似韩家迎娶了简大家,然后开始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林婉儿也不清楚韩家出了什么事情,依旧在自家小院内过着自己的日子,每天早起从新操持起卖豆腐的活计,满足小院温饱。
林婉儿心中很平静,每天乐呵呵的起床,如同赵乾那般,没心没肺的生活,有时候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大宝一句:“大宝,你看阳光多灿烂啊。”
大宝仰头看看太阳,脸上严肃,没有一丝痴傻的表情,还有些似乎也在感受阳光带来的温暖。
林婉儿侧脸瞧了瞧大宝,调笑道:“大宝如果能保持这个表情,这澶州城的姑娘还不都看呆了,吵着闹着要给大宝做媳妇。”
大宝嘿嘿痴傻一笑。
不过,林家小院也没有沦落到揭不开锅的窘迫境地,醉仙楼的司马元司马老板每天还是按时送糕点去林家小院。
林婉儿颇有些无奈,家里吃不起白面白米,但是却天天吃价格不菲的糕点,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
林婉儿将司马元拉到一旁,提议道:“司马老板,这糕点就不用送了,咱将糕点的银钱折算成银钱,你给我些银钱也就算了,你看行不行?”林婉儿的提议毫无道理,还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明白了向司马元要银钱。
司马元面露难色,开口说道:“赵公子临走的时候只说继续向小院送糕点,但是没吩咐可以将糕点换成银钱。”但是司马元却拿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说道:“如果婉儿姑娘缺钱,这有一些。”
林婉儿倍感尴尬,这司马老板的行为,哎,怎么让人好意思接银票呢。林婉儿学着赵乾的样子,用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开玩笑的,呵呵,我开玩笑的。”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吃一口,又赞叹了几句司马老板的好手艺。
韩家出事以后的第三天,半月书局突然有两个小丫鬟来了林家小院,林婉儿认识这两个小丫鬟,两个小丫鬟都是简大家收养的孤儿,简大家还起了两个十分好玩的名字——冬虫夏草,冬虫性格活泼一些,话语也多,平时好动,经常被简大家训斥。夏草性格随和,思维活跃,做事情滴水不漏,有几分简大家的性子。
林婉儿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简大家出嫁也会带着两个小丫鬟,但是冬虫夏草却出现在林家小院。
两个小丫鬟浅浅对林婉儿行了一个礼,夏草开口说道:“林大家,简大家出嫁的时候,吩咐我们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夏草眼圈突然间红了,定定心神,和冬虫一个眼神交流。
冬虫将手里的木盒放在桌子上。
夏草继续说道:“简大家吩咐将这个盒子交给林大家,并且让我俩以后跟着林大家,好好照顾林大家。”
林婉儿更加疑惑了,将盒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盒子不大,样子古色古香,是上好的桐木做成。林婉儿颠了颠,重量不轻,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有些首饰和纸张,首饰成色极佳,有玉手镯,还有金项链……纸张却不知道是什么。
林婉儿展开纸张,脸上尽是惊讶之色,有半月书局的房契,还有澶州几处宅子的地契,以及面额巨大的银票。
林婉儿越看眉头越皱,突然间像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猛然将盒子盖上,大声说道:“坏了,韩家出事了。”
说完也来不及解释什么,独自一人跑出了小院,冬虫夏草也跟着跑出去,但是不及林婉儿的步伐快,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踪影。
林婉儿心里焦急,本想着简大家加入韩家,从此一颗如浮萍的心有了归宿,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但是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简姐姐将半月书局和几座宅子的地契给了自己,按理说韩家肯定不答应,可是过了这几天韩家一直很平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
林婉儿能够猜到出了事情,但是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心中倍感焦急,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的出来了,嘴中先是骂道:“傻姐姐,笨姐姐,就不能好好过日子。”然后又有些担心的说道:“简姐姐,你可不能出事啊。”最后只能安慰自己的说道:“简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能出什么事情?!”
到了韩府,林婉儿哀叹一声:“果真出事了。”
韩府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整个韩府太静了,静的有些可怕。林婉儿向前就要闯府,但是却被家丁拦住。家丁知晓林婉儿和韩青衫的过节,不知是否应该通报一声。
这一幕却被韩家的管家看到,管家心中有所疑惑,简大家嫁入韩家,退出三家书局联合,昭示着简大家和林婉儿的决裂,两人在大婚那天算是割袍断义,老爷被刺之后,先是公子行为怪异了些,要求韩家人和官府不要声张,韩家的事情隐藏很好,这林婉儿是如何知晓韩家出事的呢?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是管家还是将林婉儿到访的事情禀告给了韩青衫。
韩青衫脸上露出些许玩弄之色,转瞬即逝,脸色瞬间又变成悲戚之色,开口道:“让林婉儿进来吧。”
管家称是,少顷便将林婉儿带到大厅,很识时务的退了下去。
林婉儿焦急不已,也是知晓韩青衫的品行,张口便问道:“韩青衫,快说简姐姐在哪?!”
韩青衫不为所动,而是像老朋友叙家常一般,开口说道:“婉儿姑娘,好久不见,快坐下,韩府刚刚进了些新鲜茶叶,你也品尝一下。”
韩青衫越是如此,林婉儿越是觉得事情严重,寒着一张小脸重复说道:“韩青衫,快把简姐姐交出来。”
韩青衫脸上带着戏弄的神色,静静看着林婉儿。
林婉儿下意识的攥了攥小手,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了,恼怒的想上前给韩青衫几个耳光,但是到了最后却将小手松开,开口说道:“韩青衫,你知不知道,简大家是你的亲生母亲?”
“哈哈哈。”
韩青衫突然间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世间最为可笑的笑话,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开口说道:“林婉儿,林婉儿啊,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你一无所知。亲生母亲?!简大家是这样告诉你的吗?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你没有阻止简大家嫁入韩府,怪不得你救不了简大家!!哈哈”
林婉儿脑海里一片混乱,事情抽丝剥茧也理不出头绪,冲着韩青衫喊道:“快把简姐姐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们韩家。”
韩青衫不笑了,脸色有些快意的说道:“想见简大家,去知州府大牢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