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一个箭头冲到林成平面前,匍匐在地上,脸上露出笑容:“老大,咱走了狗屎运了。不过对方人数多了些,足足有二百人,而且有两架重弩。”
林成平颠了颠手里的兵器:“赵凤你这张嘴啊,真欠抽,说什么狗屎运,这是命中注定。肯定是咱上辈子有钱的光景,没有捂在兜里发霉发臭,都用来铺桥造路,造福乡亲了,所以这辈子才有这么好运。”
众人一听都笑了,林成平的话语很明确,遇到天大的运气,当然要打,而且要“快乐”的打,乖乖,那可是南院大王阿骨打的项上人头。
某个兄弟还嘿嘿一笑,露出干裂嘴唇下的雪白牙齿:“成平哥,这辈子我可不再拿钱铺桥修路了,俺娘说了,在军营里存下的钱要好好存着,以后回家娶媳妇咧。”
不少士兵都一同点点头,很是同意这位兄弟的话。活着,回家,娶媳妇,生娃……这是每一个镇北军最底层士兵最殷切的想法,单纯的如同草原上的蔚蓝天空,可是等他们真的回到家乡的时候,不是变得沉默寡言,就是变得暴躁阴厉,半夜惊醒,茫然四顾,然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直到东边云霞舔亮了天空……
林成平俯身眯眼望向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低声呢喃了一句:“来了。”
赵凤屏声静气,从一个箩筐里取出手臂粗的缆绳,缆绳上挂满了铁痢疾,在平原地区,土地坚硬,天女撒花将铁痢疾洒在地上。对于马匹的杀伤力极大,可是草原之上,青草幽幽,土地松软,马匹踩上,铁痢疾陷入地下,杀伤力极小。不过草原空旷。绊马索作用很大。
大壮一人攥住绊马索的一头。另外三人攥住另一头,林成平又分配了两人分别保护四人。
天上的云彩越来越低,草原阴雨天潮湿闷热。青草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反射着一张张刚毅的脸庞。
阿骨打特意骑坐在一匹瘦小的马上,穿着一件和普通士兵相差不大的衣服,心中暗叹一声的决策失败。如果不是自己急功近利,招惹镇北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而是专心对付匈奴大汉,如今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最让阿骨打觉得恼火的是,匈奴大汉似乎和镇北军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共识。双方尽量不发生冲突,而且隐隐有配合趋势,将自己夹在中间。不打,而是驱散。最终将五万骑兵分散成若干块,最后合力围歼。
如今的阿骨打像是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右帐王庭的匈奴大汉,左帐王庭的安拉提,镇北军夏侯襄阳,最让阿骨打心有余悸的是前段时间突然冒出一队人马,凶悍狠戾,直接打到了自己营帐外三十里处,若不是自己跑得快,后果……阿骨打不敢想象。
经过多日的长途颠簸,阿骨打觉得以往坚硬如石的心有了丝丝裂缝,投降的念头经常不自觉冒出脑海。
突然,从远处草丘处杀出一队人马,一条粗长的绊马索擦着草皮快速行来,像是这种蜻蜓点水的突袭,阿骨打已经遇到了很多次,不过像是这种没头没脑的硬冲还是第一次。
阿骨打轻轻挥手,两架重弩已经架射完毕,直冲绊马索两头人。阿骨打眯眼,举起右手,一声令下,重弩发射的弓箭会如同炮弹一般将前冲的人扎出一个窟窿,箭羽上也会带着新鲜的血肉,如果被射中的人幸运,还能低头看看贯穿胸腔的大窟窿。…
阿骨打喜欢这中原生产的重弩,和中原女子一般,水灵妖娆的很。
“不好。”阿骨打还没有放下手,从两侧突然杀出两人,直冲着重弩而去。那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快如箭羽,匈奴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重弩身边的几个骑兵就已经被砍杀干净,两人同时挥刀,重弩弩弦“嘣”的一声,如同琵琶断线一般,被砍断了。重弩威力大,杀伤性强,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弩弦。
阿骨打心有不甘的看着弩弦被砍断,像是看着自己私募很久的姑娘,还没有到手,却被人捷足先登了,那感觉很玄妙,但是也糟糕之极。
林成平砍断弩弦之后,和赵凤一个眼神交流,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击成功之后,马上急退而去。
而此时绊马索也已经赶到,阿骨打很惊奇的看到其中一个要腰宽体胖的人单手拖着绊马索,绕着马群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拉,呼啦啦躺倒一群马匹,最让阿骨打惊奇的是那位腰宽体胖的汉子还在笑,在开心的笑。
大壮拉倒马匹之后,随手丢掉绊马索,刚刚退走的林成平和赵凤又杀了回来,和大壮站在一起。
赵凤低声问道:“老大,没有看出哪个人是阿骨打啊!”
林成平点点头,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很狡猾,穿了和普通骑兵相同的衣服混在其中,先打一打,看看对方保护重心在哪,然后杀过去。”
说完,林成平和大壮拿着兵器首先冲了上去,赵凤却抽身离去,站在远处拉弓搭箭,保护林成平和大壮的安全,防止有人背后偷袭,把背后留给兄弟,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情谊。
赵凤虽然没有亲自上阵,但是比战圈中的人更危险,一旦有敌人发现远处有一个放冷箭的家伙,肯定会齐刷刷的将矛头对向赵凤。
双方人马混战一团,林成平的小分队人数较少,没有和阿骨打骑兵过多纠缠,而是且战且退,始终不让对方形成包围圈。
人数差别的劣势渐渐显露出来,林成平的小队人马人数不断减少。林成平一咬牙,喊道:“狼烟!”
从小队人马中跑出六个人,其中三个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又从身后的被带中拿出烘干的马粪,狼烟,顾名思义就是一股烟,传递信号的烟。而余下的三个人是保护生狼烟的兄弟。
阿骨打心中一惊,镇北军已经在草原上洒下了一张大网,狼烟升起,附近训练有素的镇北军小队马上就会形成合围之势。阿骨打扯过弓箭,拉弓三箭,瞬间激射出去。
三支箭羽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贯穿了三人。
不过其中一人也是够狠,拖着胸口带着窟窿的身子,硬是点着了狼烟,这人仰躺在草原上,在生命最后时刻第一次发觉草原的天竟然是五彩斑斓的。
阿骨打心里一凉,我命休矣。
“啪啪啪”,已经阴沉多时长生天终于落下了雨滴,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打灭了狼烟。
“哈哈哈!”阿骨打突然张狂大笑,山穷水尽的时候,长生天却帮助了我们草原人。阿骨打眯眼望向突然杀出的一队人马,林成平也在望着阿骨打,匈奴骑兵虽然看着人人相似,可是保护中心明显偏向一匹瘦弱的马匹。
雨水越下越大,雨幕已经遮住了人们的眼帘。
林成平摸了摸脸面上的雨水,大喊一声:“大壮!”…
大壮如同一头壮硕的牛犊一般,横冲直撞掀翻了几个匈奴骑兵,来到林成平身边,下意识蹲下身子。
林成平擎着兵器,大步流星跑向大壮,踩上大壮肩膀,一声沉喝:“起!”
大壮猛的起身,林成平腾空而起,在雨中越过厮杀在一起的人马,瞬间来到阿骨打的头顶,横刀立马,狠狠的劈下下来。
阿骨打心中一惊,眼神瞬间狠戾起来,抽出腰间弯刀,架在臂膀上。
“咣当”一声,兵器相互碰撞,阿骨打身下马匹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嘶叫一声,四肢不支,趴卧在地上。
林成平站在马头之上,加重力道,阿骨打自幼臂力极好,虽然感觉吃力,但是并不惊慌。林成平变压为刺,阿骨打眼疾手快,挑开了林成平兵器,变守为攻,直刺林成平的心窝子。
林成平一咬牙,轻轻侧开身子,阿骨打的刀没有刺住林成平的心窝,但是刺中了肩膀。阿骨打一喜,准备抽刀而出,但是林成平竟然握住了刀刃,鲜血顺着刀流了下来,随手将手中的兵器刺了出去。
阿骨打可以丢刀而去,也可以向林成平那样,徒手接住兵器。阿骨打准备丢刀退去,然后隐藏在骑兵后面,但是抬头透过雨幕却看到了林成平正在笑,那笑是一种嘲笑,好似在嘲笑堂堂的南院大王竟然如同落汤鸡一般逃跑。
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起来,阿骨打一咬牙,徒手接住了林成平如同叉子一般怪异兵器。兵器戳透了阿骨打的手掌,像是在烤熊掌一般。
林成平用尽浑身的力气扭动兵器,兵器和阿骨打的手掌绞咬在一起,阿骨打也扭动插在林成平肩膀上的弯刀。
双方利用手中的兵器如同麻绳一般纠缠在一起,刺骨的疼痛直袭心肺,豆大的汗水从两人额头上渗出来,还没来得顺着脸颊流下来,就被雨水冲走了。
“青年,你……”阿骨打看着眼前的林成平,有些可怜对方,使用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不惜腾空飞到自己身边,可惜也深入骑兵的包围圈。阿骨打突兀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策马扬鞭,欢呼雀跃,快乐的如同一匹小马驹,无所畏惧,也充满敬畏。
可是,阿骨打又看到了林成平在笑,不是嘲笑,而是阴谋得逞的笑,林成平艰难的扭了扭脑袋,一株箭羽破开雨幕冲着阿骨打的脑袋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