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艰难呼吸,仰头望着天空之中飘落而下的美丽雪花,如同那日无意之间看到在她身边飘零的桂花,一眼望去,美不胜收:“婉儿姑娘,老夫问你,后来那宝玉和黛玉可曾好了?”
林婉儿这一辈子说过很多谎话,说过很多口是心非的话语,可是这一刻,她说了这一生最为应该说的谎话:“大将军,宝玉和黛玉……历经千般磨难,最后终于在一起了。”
她不会说真实最终结局,一人焚花葬吟,一人出家为僧,那对大将军是最大的惩罚,远大于生死。
“那便好,那便好……”大将军脸上露出一丝醉人安慰的微笑,满心欢喜,心中已经无憾。
抬头望向极远之处,他的耳边响起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笑声,温柔动听,百听不厌,缓缓闭上眼睛,大将军举起一只手,努力向虚空抓去,想要挽留抓住某些东西。
最后颓然无力落下,这位公认的天下第一、兵法大师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大将军,战死于玄武门前!
承乾殿前,身体镶嵌在废墟之中的海公公泪流满面,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告诉父兄,那女子临死之前曾经有句话要说与父兄。
当归。
寥寥两个字,简简单单十一划。
一辆马车从上京城急速驶来,脸上满是鲜血的赵乾在余桂的搀扶下走下来。
他的眼神首先落在了二哥赵硕的脸上,眼中有愤怒神色,他强行提起丹田之中那口气,脚下猛蹬,整个人如同一根离弦的箭飞向赵硕,抱住赵硕的腰部,肩部发力,两兄弟撞在一起,齐齐向后滑动。
“是你杀了父皇!”赵乾痛苦的喊叫着。
赵硕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猩红色的血液落在赵乾的身上。两人的鲜血纠缠在一起。
“我没有。”赵硕冷酷异常,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在两人滑出十丈之后,赵硕脚下发力,两人同时止住。提起手肘,狠狠砸在赵乾的背上。
赵乾的身体瞬间被掏空,一阵震颤,双手死死攥住赵硕的衣角,身子却瘫软在地上。如同飘零的落叶。
赵硕低头冷漠望着赵乾,扯出攥在赵乾手中的龙袍,撕掉沾满鲜血的袖子,伸出右手理了理微微散乱的头发,他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这天下是朕的了。”
他终于能以朕自称。
随着赵硕的话音落下,十死士突然发难手中残缺不全的武器搅动风云,齐刷刷向着大将军和林婉儿的方位而去。
地瓜首先反应过来,手持九龙轩辕剑孕育剑气,身体轻掠,却被剑痴少年拦住。
魏松想要挡在林婉儿和大将军身前。却被手持断刀的韩重挡住。
千钧一发的时刻,赵剑尘并指为剑,李慕白剑心蓬勃,两人出现在林婉儿身前。
轰隆一声,气息炸裂,风雪飞扬。
与此同时,徐云枫已经掠到赵硕身前,腰间软剑如同毒蛇一般掠向赵硕。
赵硕轻身后掠,堪堪躲过软剑,出现在不远处:“徐云枫。你大胆!”
徐云枫心中微微惊讶赵硕的速度,但是并不在脸上显露,嘴角带笑:“我的胆子向来很大,不在乎这一次。”
赵硕眯了眯眼睛。眼神中掠过一道精光:“你不怕朕灭了你西凉。”
徐云枫不落下风:“你不怕我西凉反了大魏,镇北军裁员,再加上今日之事,如今这天下唯我西凉三十万铁骑一枝独秀,虽说镇北军有七万余人前去雪涌关,但是今日上京城一事必定让雪涌关前的镇北军阵脚大乱。到那时,我西凉只要一声令下,三十万铁骑举兵东进,中原之地一马平川,西凉骑兵不出三日便能来到你上京城前,到那时你的皇位还未坐稳就已就换了主人。”
赵硕突然仰头大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按理说,朝堂之上赞誉之声不断的大将军都会反,何况一直被称为国中国的西凉,朕应该忌惮你们西凉,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要看内在,今日,朕就和你赌一次,赌你西凉不会反。”
“赵硕,你真不怕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徐云枫紧了紧手中软剑。
赵硕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摩挲,嘴角噙笑:“你说呢?”
潘春伟遍体生寒,从城头望下去,眼前的赵硕何等陌生,冷漠到冷酷,像是一个人压抑很久之后终于找到了爆发口。
潘美美也突然觉得赵硕很陌生,今日她似乎才第一次认识他。
一辆马车缓缓从风雪中而来,一身白衣如雪的陈诺诺从马车上下来,她身后有两车厢书籍,那是她路过镇北军大营的时候,林陈平托付给她的,说是大将军交付给她的。
那时已经闻风而动的右丈王庭已经召集了全部兵马,迅速南下,今年冬天格外冷,但是长生天却给了草原子民千载难逢的南下机会,草原狼独有的嗅觉已经准确把握住了,所以林成平的镇北龙雪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陈诺诺没有告诉林成平大将军叛变的事情,继续南下,一路行来,他捧着大将军留下的书籍看了些许,心中惊讶和感慨如同江河海水。
大将军勾画了一幅幅完美世界的雏形,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那里没有生离死别,那里没有颠沛流离,那里人人平等,亲如一家!
她突然泪流满面,缓缓走到大将军身前,大将军已经没了呼吸,满头银白色长发和风雪纠缠在一起,混杂着血水,是那么的孤独寂寞,苍凉而又让人心疼,可是偏偏大将军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宝玉和黛玉好了,那可真好。
双手环抱着大将军,林婉儿嚎啕大哭,泪水如同决了堤的大河水一般,在喉咙里压抑不住。
您本可不死,却选择了死。
一手捂大将军心头流溢的滚烫鲜血,一手攥住大将军那饱经风霜的粗糙大手,林婉儿嘴唇颤巍巍的说道:“大将军,您是圣人……”
(PS:当归。宝玉和黛玉好了,那可真好。——这便是本书最大的情怀所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