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嘿嘿。”小胖子笑嘻嘻,过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小脸上浮起点委屈,“我还以为,你会分给我一个呢,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嘛,你不好意思两个都吃了,所以留一个给我……”
他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索性不再理会,展开衣服盖在自己身上,重新躺了下去。
吃饱喝足,身体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迷迷糊糊间,他依稀听见小胖子笨手笨脚地滑了回去,被其他人听到动静后,十分机灵地撒谎说自己想要上厕所。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熬过了一夜。
这往后,那个小胖子总会逮着机会,省下一点食物,然后晚上偷偷扔给他吃。
直到有一天晚上,绑匪内部发生了争执。
孩子们趁着内讧,在几个年纪最大的带领下,逃了出去。
其实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但他并没有立即跑,而是等跑得差不多了,才抬手一推身后仍在熟睡中的人。
“走了。”
“啊?”
他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往对方身上一套,简单地解释道:“绑匪自己打起来了,趁乱往码头跑,那里有船。”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等等我!”
小胖子一个激灵,急忙跟上。
出去以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彻底变天,漆黑的夜晚被火光照得宛如白昼。
轰隆——
一个土炮打在身后的屋顶上,房子哗啦一下塌了。
“哎哟!”
熟悉地声音传到耳中,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土墙被炸开好几个洞,而胖乎乎的身影,正好卡在其中一个洞里,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
他抬眼看向前方,人影憧憧,港口的方向已经有了火光和吆喝声。
权衡利弊一番,他回头冲到断墙旁,抓住小胖子的两只手,拉着往外拖拽。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都只有七八岁左右,可体型相差近一倍。
纵使他手臂上的力气再大,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把人拔出来的时候,冰凉的东西,也贴上了他的脖颈。
一个小时后,两个捆得严严实实的小孩,一起被丢进了黑黢黢的土胚房里,哐啷一声,门上加了两把锁。
“都是我拖累了你……”小胖子吸了吸鼻子,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要不是为了救我,你肯定已经逃出去了……都怪我……”
他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
其实他回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绑匪示弱。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跑得最快的,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表现得越是聪明,越致命。
不过他没兴趣多解释,靠向墙角,一脸漠然地合上眼。
这次动荡后,可以挣钱的小孩少了很多。
于是绑匪开始打算进行最后一波收割。
很快,小胖子被家人以高额的赎金,给赎走了。
临走前,对方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我叫苟子鑫。”
他当时眼睛都没睁,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两天后,一批雇佣兵把绑匪的窝点给端了。
纷飞的大雪中,一个圆滚滚的人跑到他面前,满脸惊喜。
“太好了!我就怕赶不上!万一他们把你运到其他地方去,就真完了!”
后来他才知道,小胖子刚被自家父亲接上,就提出要赎他。
然而绑匪十分精明,拒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二次赎人。
于是小胖子就满地打滚,死活不肯回家。
苟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再加上听说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苟父没办法,只得斥巨资,请了当地的雇佣兵来帮忙。
专业人士出马,加上小胖子绝佳的记忆,即使蒙着眼,还能记得大概路线。
他们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摸到了这里。
“谢谢,钱,我会还你。”
邹言记得,这是他获救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当初,苟子鑫是什么表情,他已经忘了。
应该,是失望吧。
秉着一腔热血来救人,却依然得不到相同的回应。
只是没想到,对方能抱着这份失望,坚持这么多年。
他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好友脸上,低声道:“就当休假吧,不用担心,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咿呀——
苟大信推门进来,送上手里的公文包。
“有人动过吗?”
“应该没有,这把车钥匙,还有一些随身的杂物,都是小童亲手交给我的。”
“好。”邹言站起身,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苟大信,“苟叔你放心,阿鑫,他会没事的,他足够聪明,又很幸运,他……很好,好人,一定会长命。”
他不会说安慰人的话。
这可能,是他能组织出来的,最长的句子。
很拙劣,也很可笑。
但苟大信还是红了眼眶,点头应道:“哎!”
和来时一样,邹言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即启动,而是先打开了公文包。
里面有一份卷宗和几份调查取证回来的资料,以及一些发票和证明文书。
他逐一翻看了一遍,沉思片刻,直接驱车前往卷宗中所提到的村子。
天边泛青时,目的地抵达。
远远地,就看见炊烟袅袅,雾气弥漫。
等驶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炊烟和晨雾,而是来自十几只硕大的烟囱。
水渠里,浑浊的水流汩汩地淌着,庄稼地里,虽然生长着农作物,但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叶子都已经开始打卷发黄。
他把车停在村口,沿着小路往里面走。
约半小时左右,终于望见了掩藏在村庄里的工厂。
一部分房屋已经被推倒,看样子,还在扩建中。
他拿出手机,把印在货箱上的商标拍了下来,转身离开。
回京市的途中,这家工厂背后的所有资料,全部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这大概就是资本的力量,比他当律师的时候,快得多。
欧震。
至于审批方,不用查都知道是谁。
狭长地眼底浮起阴冷,他抬手一打方向盘,迎着京市的朝阳,跨过小半个城区,停在了一家酒吧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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