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护士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蔡家是世家大族,家里的几个男人都在政府机关里担任要职,蔡家的老大蔡骏官居直州三省官银总号的总经理。”
官银总号是直州最高金融机构,掌管的是直州的银钱,地位相当于现在的人民银行。
“而蔡大小姐就是蔡总经理唯一的女儿,是蔡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林护士的眼中带着羡慕之色,“蔡大小姐不仅出身显赫,而且长得极为漂亮,被誉为直州第一美人。但她优秀的不止外表,她自小留学国外,会说八国语言,精通各种乐理,擅于交际,做事八面玲珑,是名媛中的名媛。”
闻溪也跟着她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督军吧。”
林护士却眨了眨眼,放低声音说道:“其实跟蔡大小姐有婚约的是大少,但是大少暴毙,督军继位,那蔡家与季家的联姻对象,自然就成了督军。”
大少?督军的亲大哥,霁月格格的大儿子。
她只听说季家大少英年早逝,其它的并不清楚。
闻溪磕了一颗瓜子,“虽说如此,你怎么知道三楼住的就是那位蔡大小姐?”
“我们这家医院一共有三层,不过真正用来收纳病人的只有一层和二层,三层是豪华包房,只用来接待军政要员。三层的护士都被训练的像是特工,从来不会在我们跟前多言多语,所以三层住了什么人,得了什么病,我们一概不知。”
林护士用手向上指了指:“我虽然没有看到三楼住了什么人,但是督军三天两头的过来探病,蔡经理也一日不落,不是蔡大小姐,还能有谁可以同时惊动这两个人?”
闻溪觉得这个推断似乎有些不严谨,可她也不愿意跟林护士争辩讨论,不管三楼住的是谁,左右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第二天下了夜班过来时,闻溪特地带了一个食盒。
三楼自然是守卫森严,她便让警卫将食盒转交给云畅,说是给病人滋补用的。
云畅把食盒又交给了季棠渊,原话转达。
“这是?”季棠渊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个珊瑚红留白竹纹的盖碗。
“闻小姐说是补汤,专门做给病人补身体的。”云畅在一边解释。
她做得一手好药膳,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端着这个碗,季棠渊却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碗桃胶银耳炖雪蛤,通常都是女性用来滋补的。
季东礼似乎……用不着。
当初在那个小院之中,她能在没见过他的情况下就做出适合他的食谱,现在却送来一碗女性用的补汤,着实让他费解。
“闻小姐还说什么了?”
云畅摇摇头,“再没其它的了。”
“她可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属下不清楚。”
眼见季棠渊已经冷下来的脸,云畅心中大喊冤枉,他又不是闻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云畅只能硬着头皮挽回自己的失职。
季棠渊冷冷的一眼看过来,吓得他一个哆嗦。
“算了,既是补汤,喝了也是无妨。”季棠渊亲自喂着季东礼喝了汤,又说了些别的话。
只是关于那对母子的事情,父子俩却绝口不提。
季东礼了解这个儿子,知道有些事多说无益,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给他时间让他慢慢考虑。
~
闻溪跟护工交待了几句,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她想跟林护士打个招呼。
护士站里没有人,林护士应该是去查房了。
就在闻溪想要下楼离开时,有一个护士正好从一楼上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各种药品。
二楼的护士,她个个脸熟,但这护士大概是一楼或者三楼的,她并不认识。
护士也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脚步沉稳的爬着台阶,在经过她的身边时,速度快了几分。
闻溪没有过多留意一个护士,可在下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她却站住了。
不对劲,这个护士的身上虽然穿着护士服,但那衣服上没有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她天天和林护士她们打交道,自然知道那些护士服哪怕是被洗过多次,依然会残留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平常人可能不太注意,不细闻也闻不到,但她不是平常人啊。
如果那制服是新换的,二楼的护士明明还穿着旧衣,有的袖口都已经破了。
林护士甚至抱怨过,她才来的时候,穿的也是别人的旧衣,院长在这方面格外抠门。
而且,她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硝烟味儿,那是火药的味道。
一个护士与硝烟味儿结合到一起,怎么想都不寻常。
电视里有的是杀手装成护士和医生杀人的事件,她以前只当是看戏,现在却是照进了现实。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
护士已经往三楼去了,脚步依然沉稳,没有半分慌张。
闻溪从楼梯间的缝隙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她所穿的白色护士鞋。
就连鞋子都是崭新的。
“把口罩摘下来。”闻溪听到三楼警卫的声音。
片刻的安静之后,那警卫又问:“之前没见过你。”
“我是昨天刚来的,岳护士刚才有急事出门了,让我把药送过来。”
岳护士是负责三楼的护士长,她能一口叫对她的名字,警卫便不疑有它,撤枪放行。
护士端着托盘,神色依然镇静,但眼角却有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本以为还能周旋一会儿,没想到这里的警卫如此的愚蠢,倒让她的计划更加顺利。
眼看着病房越来越近,她的脚步也越发的轻快,直到有人从病房里推门而出。
那身影高大至极,也俊美至极,让人时时感叹造物主的偏心不公。
偏偏她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凶狠杀意。
“督军,那个护士是杀手。”
清脆的声音传来,因为急促而略显尖锐,足够响彻整个走廊,也足够让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
护士的枪藏在托盘的铁盒子里,那是用来装药用的。
她本来训练有素,从铁盒中取枪不过须臾,可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她的动作有了致命的停顿。
也是这短短的两三秒钟,季棠渊闪身退回了病房。
护士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门上,木屑纷飞。
同时,四周的警卫也一拥而上,一时间只能听到子弹破空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闻溪生活在和平年代,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听着这枪林弹雨的声音,闻溪还是吓出了冷汗。
她紧紧贴着二楼的栏杆,一动不敢动。
直到枪声不再响起,她才小心的探出头,这一眼就看到了季棠渊。
他身着军装,正站在三楼的楼梯上看她,眼中情绪莫名。
闻溪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脸色如常,衣衫规整,似乎并没有受伤,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季棠渊有恩于她,她自然希望他平安健康,她还想着有机会报答一二。
这一思索间,季棠渊已经走下三楼,一大片阴影随之笼罩了下来。
“督军,您没受伤吧?”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关切,不掺杂任何的杂质与欲望,他心中随之一酥。
“没有。”季棠渊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个护士有问题?”
“我看她的护士服是新的,而且脸生。”闻溪小心的解释。
“你刚才说她是杀手……。”
只是凭着护士服和脸生就判断出她是杀手,似乎有些牵强。
就像上次在火车上,她准确的找到了那个刺客,但给出的理由却不严谨。
他猜,她一定拥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技能,正是因为这个技能的存在,她才能给出精准的判断。
这个小丫头,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不是好人,那当然就是杀手了。”闻溪装傻充愣,“上次在火车上袭击您的人,装成教书先生的样子,不也是个杀手。”
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季棠渊也没有逼问,又下了两层台阶与她面对面的站着。
闻溪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就是静静的站着,并不开口。
安静的楼梯口,她的鼻尖充斥着都是淡淡的檀香味儿,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薰香,无论是书房还是客厅都是这个味道。
檀香,的确让人心生宁静与安逸,适合他这种明明喜欢安静,却要每天生活在鸡飞狗跳的政事上的人。
她记得以前去过国家寺院白理寺,闻过那里的檀香,他们在香料里加了一种特殊的材质,那香闻起来特别心旷神怡。
她后来问过白理寺的主持,他给她写了一个方子,那方子的配方,她现在还记得。
等到闲时,她就让人去买一些原料,亲自给他做一盒,定能讨他喜欢。
闻溪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心情也随着好了起来,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打破一下这股诡异的安静。
季棠渊突然淡淡的开口道:“上面应该已经收拾好了,你跟我来。”
他半天不说话,原来是在等着打扫收拾战场,并非是怀疑试探她。
闻溪顿时松懈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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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
闻溪:季棠渊,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不说话,然后让我猜。
季棠渊:……
闻溪:要不是看在我将来要嫁给你的份上,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啊。
季棠渊:……
闻溪:你这又臭又别扭的脾气,真会有女生喜欢你吗?
季棠渊:……
闻溪:季棠渊,你老毛病又犯了,又不说话,又不说话……
季棠渊不擅长说话,但他擅长堵嘴,特别是用他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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