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字写完,他才松开了她的手,用教训学生的口吻说道:“字是脸面,不能不练,你拿出你练厨艺的十分之一精神,也不至于把字写得这么难看。”
闻溪哪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她的脸此时就像火烧一般的热,他留在她后背的余温还没有散去,他身上的味道张牙舞抓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只能紧紧的握着那支笔,等待脸上的热度退去。
季棠渊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是拿起一边的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闻溪偷偷看他一眼,见他神色端正,一派仙人风骨,好像刚才的亲密接触只是老师教导学生,不掺杂一丝其它杂念。
或许,是她想多了。
闻溪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想起它被握住的感觉,肌肤与肌肤相贴的柔软。
她不敢再看,急忙闭上眼睛,迅速把手缩到了宽大的袖子里。
季棠渊写好一篇字,抬头就看到她闭着眼睛,抿着唇,柔嫩的脸庞在灯光下弹润如雪,光洁如镜。
这是个花一般的少女,透着无邪的纯真与诱惑,那微微轻磕的唇瓣,嫣然红润,似枝头熟透的红果。
其实他远远不如现在这般淡定,刚才突发其想指导她写字,现在手上还留着她的温度,鼻端还散发着她的清香,亏得他自幼便练就了写字画画时风云无动的定力,不然这笔锋稍稍一歪,那就丢人了。
“咳。”季棠渊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闻溪这才睁开眼,脸上好不容易退去的热度又烧了起来。
“你先照着这个练,都是些最基本的,也不太难写的字。”
闻溪伸手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赞叹:“督军,好字啊。”
季棠渊道:“下次我再来时,会检查。”
闻溪:“……。”
忽然想到班主任的那句“回去背诵,明天检查”,从小,她就被这句话的恐惧感支配着。
“知道了。”闻溪不情不愿的把纸收好。
季棠渊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给我认真练。”
闻溪瞪他,却见他唇角含笑,一点都不严厉。
她揉了下自己的头,轻轻哼了声。
“明天我会去趟千山湖。”季棠渊拿过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千山湖?”闻溪想了想,“那里不属于直州吧?”
千山湖好像处在直州和京都的交界处,至于究竟归属于哪里,现在也没有什么文献定论。
但是这些年,都是京都那边在管辖。
季棠渊喝了口茶:“你二舅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闻溪其实有些着急,但他日理万机,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事等着处理,她是不好再催促的。
既然他说过要管,那就一定会管到底。
“嗯,我知道了。”闻溪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一些消息,好像是跟京都那边的特派员有关,为了这个特派员的事情,州府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现在他突然去千山湖,是不是也跟这个特派员有关。
心里这样想着,闻溪下意识的说道:“督军注意安全。”
季棠渊喝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而她也目光盈盈的看过来。
他笑了一下,淡淡答了一个“嗯。”
季棠渊走后,映夏进来收拾碗筷,看到闻溪手里拿着一张纸,于是探头去看。
“这字写得真好啊。”映夏忍不住赞叹:“一看就知道不是小姐写的。”
闻溪:“……。”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这是督军写的吗?督军的字果然有大家风范啊。”
闻溪撇了一下嘴:“你还能看出大家风范呢?”
映夏讪讪一笑:“小姐,督军给你写这些字是干什么用的?”
闻溪不想提,一提就头疼,她迅速把纸收起来,“时间不早了,睡觉。”
映夏捂着嘴笑起来,她总觉得督军对自家小姐好像不太一样,虽然多数时候都板着阎王脸,但小姐有困难的时候,他从来不犹豫。
而且,他是督军,三省之主,只要他挥挥手,什么好吃好喝的还不送上门?他却喜欢大半夜来他们这家小饭店,也不知道是为了吃东西,还是为了跟小姐说说话。
不过,映夏也只敢在心底想一想,再往深处去,她便 不敢想了。
无论督军对小姐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那到底是督军,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们荣华富贵,同样,也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闻溪躺在被窝里,刚闭上眼睛,就好像有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懊恼,偏偏又如魔咒般挥之不去。
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抗不住困意睡了一觉。
第二天晚上,季棠渊果然没有再来。
又过了几天,闻溪在报纸上看到了千山湖那边的消息,但报纸上说得含含糊糊,只说是特派员遇刺,生死不明。
这些报纸向来不喜欢按实际情况报道,多数都是捕风捉影的主观臆测,所以报纸上的东西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不信。
既然提到特派员,那可能真的是这个特派员出了问题。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次会谈上,京都那边大概会借着这件事发飙。
京都的内阁一直都垂涎于直州三省,但是碍于直州三省的实力,又不敢轻举妄动。
闻溪不懂政事,只希望不要让季棠渊太过困扰就好。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季棠渊回没回来不知道,但闻溪的臭豆腐已经发酵好了。
马上就是新年了,闻溪想赶在新年之前把洛中怀的吸氧机买回来。
“这臭豆腐是闻着臭,吃着香,好多人就爱这一口。”
下午,店里没客人,闻溪借着厨房炸豆腐,万师傅和张意就站在一边品评。
豆腐经过腌制发酵已经变成了黑色,用油炸出来后,既有油的香气,又有一股扑鼻的臭味儿。
虽有香味儿,可这黑乎乎的卖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也不知道当初发明这道小吃的人是如何下嘴的。
豆腐炸好后,闻溪在上面挖了几勺她特制的甜辣酱,装了一盘先给大家伙尝鲜。
映夏吃不了这东西,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看到众人吃得不亦乐乎,她十分不解,这又黑又臭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小姐做的这个臭豆腐,可以说是荣城一绝了。”张意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入味,香中带辣,臭中带鲜,这发酵的时间掌握的正好,没有一丝异味儿。”
万师傅也道:“若我们不是正八经的饭店,这个当招牌菜也不错。”
看着众人吃得津津有味,映夏终于忍不住好奇,也上前要了一块。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咬了一口,那股臭气差点让她恶心的吐出来,可是强忍着嚼了几下之后,臭气又被香味儿所代替,真是越嚼越香。
看来河柱真的说对了,这臭豆腐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吃过一次的人,忍不住就会想吃第二次,第三次。
闻溪把臭豆腐装进食盒,带着河柱和映夏去了林旭尧所写的地点。
这是荣城一带比较繁华的地段,多是洋行泊来品店,街道两边云集了许多大商行的买办,做的都是从国外进口货品的生意。
走进一家店面,里面摆了许多医疗器械,在闻溪看来,这些设备都是非常落后,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先进了。
“你好,请问姜先生在吗?”闻溪客气的询问前台的伙计。
伙计打量了她一眼,“您是跟姜先生约好了吗?”
“是这样的,一个叫林旭尧的医生推荐我过来的。”
伙计了然:“原来是林医生推荐来的,里面请。”
闻溪心想,林旭尧的面子在这里还是挺管用的,只是说了一下,小伙计就对她们客气了不少。
走进里面的办公室,小伙计敲了敲门:“姜先生,有位小姐找您,说是林医生推荐来的。”
“进来吧。”是道浑厚的男声。
闻溪进去时,屋里不止姜潮一人,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姜潮看起来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耐,一直没有发作。
“大嫂,我这里有客人。”姜潮借着这个机会想要送客,“您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可那女子像是没有看见闻溪一样,只是哭着道:“虽然我家那口子不是你的亲大哥,但是看在你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曾经帮过你的份上,你就帮帮大嫂吧。”
姜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闻溪一眼,闻溪识趣的退了出去。
那女人又道:“他现在撒手人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和一家酱油厂。我是个妇道人家,哪懂管理厂子的事,姜潮兄弟,你就行行好,把那厂子买了吧,我不求高,你就出个成本价,够我和我儿子出国就好。”
闻溪站在门外,和那小伙计对视了一眼。
小伙计苦笑道:“这是姜先生的一个远房嫂子,家里是开酱油厂的,本来那家的大哥就不太会做生意,入不敷出,这酱油厂几乎就快要关门了,偏偏祸不单行,那家的大哥喝醉了酒掉进河里淹死了,现在只剩下这对孤儿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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