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太太忍不住看了洛兮媛一眼,她那几乎与洛向前一模一样的眼睛与眉毛,勾起了他心底的创伤与回忆。
洛兮媛跪行到洛老太太面前,双手抱着她的腿:“奶奶,我是您的亲孙女啊,您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向姑姑和闻溪道歉。”
洛老太太顿时犹豫,洛爱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过世的弟弟,免不了一阵心酸。
“唉,这次是幸运,不然真被这些猫把礼盒糟蹋了,督军府那边的门路就断了。”冯曼凝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兮媛还年轻,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吧。”
冯曼凝想到洛兮媛的所做所为,心里气到咬牙。
本来因为洛向阳的案子,洛家就被人排挤打压,如果督军府肯出面替他们周旋,不但洛家会好过一些,就连洛向阳也要跟着沾光。
偏偏这个洛兮媛不知轻重,为了一已之私干出如此愚蠢之事,现在又用死去的洛向前做挡箭牌,消耗的无非是洛老太太的同情心。
冯曼凝的话看似在为洛兮媛开脱,可她句句说的都是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她在提醒洛老太太,让她看清这个孙女的嘴脸。
洛老太太正犹豫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什么人?”洛老太太揉了揉眉心,脸上全是烦躁之意。
河柱带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老夫人,刘婶说有急事找您。”
“刘婶?”洛老太太看了眼这个妇人,“你是哪家的?”
刘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请老夫人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啊。”
这个刘婶刚进来,洛兮媛和丘兰的脸色就变了,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你死去的孩子?”洛老太太疑道:“这跟我们洛家有关系吗?”
她这一团家务事还没搞明白,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处理外人的事。
“我家女儿就在贵府做事。”刘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洛兮媛的脸上,“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叫彩凤。”
府里下人不多,洛老太太很快想了起来。
这个叫彩凤的丫鬟以前一阵贴身伺候洛兮媛,突然有一天,她的身边换成了春香,为此她还问过一嘴,洛兮媛说彩凤回家照顾生病的娘亲了。
“这是怎么回事?”洛老太太看着跪在面前的洛兮媛,面色不善。
不等洛兮媛开口,刘婶就大声说道:“我女儿彩凤是被大小姐和大少奶奶害死的,请老夫人明察。”
“一派胡言。”丘兰怒声道:“你女儿明明是偷了大小姐的项链,被发现后羞愧不已,跳井而死。”
洛老太太皱眉:“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洛兮媛急忙辩解道:“一个丫鬟投井自杀,这事既可怕,影响也不好,那时候奶奶身体不适,我只是不想让奶奶过多担心。唉,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我虽然没有责怪她,可也应该安抚几句的,谁知道她心性如些刚烈,竟然自杀谢罪,不过是一条项链而已,她在我身边伺候了那么久,送给她又何妨。”
“大小姐真是长了一张睁眼说瞎话的嘴。”刘婶冷睨着她,“明明是你们母女把她害死的,事后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远走他乡。只是我女儿死得冤枉,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泼妇,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害死了彩凤,可有证据?”丘兰怒指着刘婶,“若你拿不出证据,我就去告你污蔑,让你坐牢。”
“证据?”刘婶就像在等着这两个字,看了眼身边的男子,“阿牛,把东西拿出来。”
阿牛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刘婶道:“我当时接到彩凤的死讯,就开始怀疑。彩凤一心一意服侍大小姐,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从没听她有什么偷窃的毛病。而且她是主子房里的人,如果主子的项链丢了,第一个要被怀疑的就是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丘兰刚要说话,就听洛老太太厉声道:“你闭嘴,听她把话说完。”
刘婶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暗中查探,得知我女儿死后被埋到了后山。我和阿牛连夜把彩凤的尸体挖了出来。”
众人听了,有胆小的立刻脸色煞白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挖尸体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
“把彩凤的尸体带回去后,我又找了警察厅的法医,法医验过尸体,说彩凤根本不是淹死的,她是……她是中毒死的,而导致她中毒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乌头碱。”
乌头碱几个字说出来,洛老太太和洛爱云都是面色大变,洛老太太的手甚至剧烈的抖了起来。
他们不会忘记,洛中怀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中了乌头碱的毒,而这乌头碱到底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被他误食的,大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洛老太太看向洛兮媛,洛兮媛则是把头低了下去,飞快的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老太太,这是法医当时出具的尸检报告,这东西,我是不会造假的。”
河柱拿过刘婶手中的报告,快步送到了洛老太太手里。
洛老太太仔细看过之后,脸色越发的凝重。
“你的贴身丫鬟中了乌头碱的毒,你真的不知道?”
洛兮媛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彩凤一到冬天就有腰疼腿疼的毛病,所以就用乌头来泡酒,一定是她没有掌握好计量,所以才中毒的。”
“这尸检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她是把整个乌头吞下后中的毒。”洛老太太面上带着冷意:“她不会傻到连酒带乌头一起吃了吧?”
“我,我也不清楚啊。”洛兮媛只能继续狡辩。
此时,闻溪忽然走到洛老太太面前,在洛兮媛的一侧跪了下去。
洛老太太急道:“溪儿,你干什么?”
“外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闻溪等了一晚,就是等着这一刻。
她知道洛老太太一定会念及洛向前而不忍心赶走洛兮媛,但是再加上一条谋害长辈的罪名呢?
盛怒之下的洛老太太,还会顾及那份情面吗?
洛兮媛立刻瞪向闻溪,而她只当没看见。
“外公出事那天,我在表姐的身上闻到了乌头碱的味道,然后外公当晚就中毒了。我怀疑表姐,于是从医院跑到她的房间质问她,她的房间里虽然有着残留的味道,却找不到乌龙碱,没有证据,我不敢轻易下结论,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心中的怀疑。”
说着,她看了一眼刘婶:“刘婶刚才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那日我在表姐的房间里找不到乌头碱,是因为她把它藏了起来,而且藏在了一个我永远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洛兮媛的身上,震惊、愤怒、难以置信。
闻溪所说的这个找不到的地方,除了彩凤的肚子里,还能是哪?
洛兮媛竟然为了藏匿证据,就这样害死了一个贴身丫鬟,之后还给她冠了一个偷窃的罪名,让她死不瞑目。
“胡说,简直胡说八道。”洛兮媛歇斯底里的大叫:“你说我害死爷爷,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真正要害死外公的人是南鹤楼的钱江,而钱江找到了他的主子季棠宾,于是季棠宾想到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那就是利用外公身边信任的家人,让她在外公的药中投毒。”闻溪迎视洛兮媛有些疯狂,同时带着震惊的目光,“钱江要害外公的事,他在警察厅的时候就已经招认了,而你与季棠宾之间的苟且关系,还需要我多说吗?”
洛兮媛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自己与季棠宾的事情,闻溪竟然也知道,这事连丘兰都一无所知。
“季棠宾是有妇之夫,你与她同进同出饭店的画面,早就被小报记者拍到了,只不过那记者被人收买,压着这个新闻没发而已,你要看那些照片吗?我可都帮你仔细的收着呢。”
闻溪的话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让现场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叭!
直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大家才如梦初醒。
洛爱云手掌生疼,面色冰冷的看着被打了一巴掌的洛兮媛:“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爷爷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千防万防,竟然是家贼难防。”
闻溪还是第一次看到洛爱云发怒,当初离开闻家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倔强而骄傲的拂袖而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丘兰急忙还要挽救,若是洛兮媛落下一个谋害长辈的名声,以后还如何嫁人。
此时,她也顾不得洛兮媛跟有妇之夫的事,只能尽力挽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兮媛是洛家的骨血,是向前留下的唯一血脉,向前那样温柔善良,他的女儿也绝对不会如此,误会,必定是误会。”
“够了。”洛老太太从震惊中回过神,说出的话带着死灰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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