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渊道:“以前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每年都喜欢替我大操大办,我明明心里不喜,可是为了让她高兴,还是全心全意的配合她。”
闻溪安静的听着他说话,每次说起霁月格格,他的情绪都很低落。
“你呢?每年是怎么过生日的?”
话题突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小时候,没有人陪她过生日,没有长寿面,没有红鸡蛋,更没有生日蛋糕。
有一次,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一个月,爸爸才从部队回来,带给她一个用子弹做成的小飞机。
那大概是她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了。
女孩脸上的落寞没有逃过季棠渊的眼睛,他突然想到她在闻家过得似乎也不如意。
她的母亲虽然是正室夫人,但是不受宠,哪怕她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受到真心相待。
闻凤山现在调到荣城任职,高升了,但对她们母女却不闻不问,可想而知他平时对于这个女儿,就不曾上过心。
“今年的生日,你想要什么?”季棠渊没有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十足的宠溺,仿佛只要她开口,他就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闻溪愣愣的看着他,一瞬间,心头似乎涌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都被一股暖流所淹没。
似乎很久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什么了。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却也不简单。
她想要家人的平安,想要生意兴隆,想要所有的事情顺顺利利,想要……
想要他的一切也安安稳稳吧。
闻溪微微垂下头,掩去眼底的那丝热意,不管他是随口一问,还是确有此心,她都很感动。
“我的生日还早呀。”闻溪再抬起头时,眼中噙着笑意,“督军想要什么?”
季棠渊被她一问,似有迟疑,但是很快就反驳:“你不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闻溪:“……。”
这个小气计较的男人。
她嘿嘿一笑:“那我送督军一个礼物好不好?”
“你能送出什么好东西,不会又是吃的吧?”季棠渊一脸的嫌弃,“督军府也不缺你那点吃的。”
闻溪撇了下嘴巴:“我没钱,当然送不出贵重的礼物呀。”
“我也不缺贵重的东西。”季棠渊说着,生怕她反悔一样,“你说好送我礼物的,别转个身就忘了。”
闻溪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这男人,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想要就直说呗,别别扭扭的。
“忘不了。”闻溪保证,“只要您不嫌弃就行。”
“就算嫌弃也得收了,我也不是不讲礼貌的人。”季棠渊别过目光,模样颇有些傲娇,若是细看,还有一丝得意。
“督军。”外面传来林恕的敲门声,“督军,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季棠渊看了闻溪一眼:“现在要走吗?”
“是该回去了,还欠您五十个礼盒呢。”
“好。”季棠渊起身道:“去收拾一下吧。”
闻溪回到房间,季姚刚吃过饭,看到她进来,立刻拉着她询问慕容母女的事。
听说了事情的完整经过,季姚气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这对母女真是太不要脸了,当时我不在,我若是在,非要给她们好看。”
“你要是在,她们也不敢。”
慕容霞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这种人,通常都是纸老虎。
“不过,你哪来的枪呀?”
闻溪把枪拿给她看。
“我二哥给你的?”季姚一眼就认出了枪上的小字,那是一个板板正正的“棠”字。
“他竟然把这个都给你了?”季姚大吃一惊,“这是他自己做的。”
“督军还会做这个?”
“那是当然了,别看我二哥整天板着阎王脸,但他会的东西可多了,除了武力值不如我,其它的,我都比不过他。”
“他打不过你?”
“也就枪法能跟我一较高下吧,若是比拳脚功夫,我吊打他的。”
闻溪的嘴巴张成O型。
“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在回国之前就是一个只爱书画的书生,你指着一个书生跟我这种武林高手过招吗?”
闻溪:“……。”
损别人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夸了一番,季小姐的脸皮,果然跟她有一拼。
不过,季棠渊的确长了一张白面书生的脸,有时候,真的会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把枪好好收着,有时间,我教你。”
“你过了十五就要走了,怎么教我?”闻溪想到此,不免有些落寞。
“我也舍不得你啊。”季姚握住她的手,“等我打了胜仗,就回来。”
闻溪点点头,忍下鼻尖的酸楚,“那你一切小心。”
“唉呀,别这么伤感嘛,怎么好像送别新婚丈夫的小怨妇。”季姚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逗逗她的同时,也是不让自己感伤。
两人收拾好后,在下山的路上碰见了季棠渊。
闻溪一眼看到了季棠渊戴着那条黑色的围巾,他的皮肤白,黑色很能衬托他的英俊。
她想起季姚的话,她说季棠渊脾气古怪,还有不少坏毛病,他的东西不能让人碰,碰了就得扔。
见他还好好的戴着这条围巾,闻溪的心里舒服多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是不嫌弃她的,就算是她碰了也没关系。
“你笑什么?”季姚狐疑的看了闻溪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走在前面,好像若无其事的二哥。
这两个人……有事!
“没什么。”闻溪急忙掩饰着脸上的尴尬,“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马车还能不能走?”
季姚的注意力马上被引开了,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我选的都是良种马驹,这种雪地奈何不了它们。”
结果到了山下,季姚就被打脸了,她的马车陷在了雪地里,一步也动弹不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车夫说要把马车拉出来,怎么也要一个小时。
林恕道:“别等了,我们不是有两台马车吗,你们两个分开坐就好了。”
“行。”季姚也急着回去,“你和笙哥去坐二哥的马车,我跟闻溪坐你们的车。”
林恕听了,立刻满脸的拒绝:“大妹子,你别开玩笑了,你让我坐督军的车?”
“怎么了?”
陈乔笙凉凉的看了林恕一眼,好心的替他解释:“上次他和督军同乘一辆车,督军嫌弃他话多,半路把他丢下去了。”
想起那次惨痛的经历,林恕捶胸顿足,他一个柔弱的美男子,竟然步行了整整五公里才回到家,督军简直就毫无人性可言啊。
“那我们四个坐一辆马车吧。”季姚只好退让一步。
“更不行。”林恕急道:“这么大的雪,要尽量减少马车的负荷,不然很容易像前车一样,陷到雪里出不来,所以啊,我们五个人,再加上祈五,只能采取三和三的组合。”
说完这话,季姚很不厚道的站到了林恕和陈乔笙的中间。
闻溪看到三人站成一排,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季姚,你为什么不去跟你二哥坐一辆?”闻溪瞪着她。
季姚急忙摆手,连连退了两步:“你可饶了我吧,我的话比林恕的还要多。”
“那还有陈法医啊。”
陈乔笙说了几句话,她都能用手指头数过来。
“那更不行了,上次在饭桌上,有一道辣炒肥肠,老乔当着督 军的面说,解剖的时候,要把人的肠子按照50厘米的长度呈蛇形排好,依次剪开后,再通过食糜在小肠里的移动速度来判定死亡时间……。”
闻溪:“……。”
幸亏她的朋友里没有法医,不然她以后都不能做菜了。
这位陈法医,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直到坐进季棠渊的马车,闻溪还在想那个关于用食糜移动来判断死亡时间的问题。
她有点不能正视辣炒肥肠这道菜了。
季棠渊见她上来,有些意外:“怎么了?”
“季姚的车坏了,我们只能分开坐。”
季棠渊望着她,没说话,但他眼里的情绪已经在替他说话了。
闻溪想到他平时都是怎么埋汰她的,于是恶意的说道:“他们都不想跟督军同车。”
那意思是,你看你混得多惨,没人愿意跟你一辆车。
季棠渊没有丝毫反应,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掉面子的事情。
他们简直就像乌鸦一样吵,他根本不想和乌鸦同车。
只是他忘了,闻溪也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闻溪上来没多久,马车就开始晃晃荡荡的向前行驶,祈五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坐在了车夫的另一侧。
马车里生着一只小炉子,四周都是厚实的锦帘,下面坐着的也是毛皮,哪怕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温暖如春。
她和季棠渊面对面的坐着,季棠渊不说话,她也没敢多言,生怕多说几句,就会落得跟林厅长一样的下场。
还好桌上有一些小点心,她便抓了一把瓜子来吃。
没吃几个,就见季棠渊一脸不满的看了过来。
闻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哀嚎:不是吧,大哥,您老连嗑瓜子的声音都嫌大吗?
林恕那样吵吵闹闹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在您身边活这么久的。
“我不吃了。”闻溪吓得赶紧把瓜子放了回去,乖乖的坐好了。
季棠渊也没说什么,随着马车的摇晃,那修长的手伸出一只,在闻溪惊讶的目光中,他很专心的剥起了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