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太打开门,看到外面清一色的军装制服,当即吓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阿娘,是什么人啊?”
云畅此时出声道:“请问这是闻星小姐的病房吗?”
“是是是。”宋姨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到为首的高大男子,还是结巴了几下,“请问你们是?”
“这是督军,督军有事要找闻星小姐。”
听到督军两个字,宋姨太感觉自己不太会思考了,她只是怔怔的望着这个男人,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光是说出名讳,就已经让人钉立当地,不能动弹。
宋姨太断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块手帕。
能让三省督军亲自造访的事情,除了那块手帕,她也想不到其它了。
难道手帕已经到了督军的手里?
宋姨太很快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敬的笑道:“督军请进,真是巧了,小女刚刚醒来。”
季棠渊看了眼宋姨太,长相平平,远不及洛爱云半分,但是这个女人却可以在洛爱云走后一直稳坐闻凤山的身边,听说闻凤山不久之后就要正式公布她的闻夫人身份。
从一个姨太太荣升到正室,宋姨太多少有些本事。
闻星听说季棠渊来了,急忙挣扎着就要下床。
“闻星小姐不必多礼。”云畅急忙说道:“督军只是有几句话要问闻星小姐。”
闻星还是坚持下床,然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只是看起来十分娇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
云畅心想,这闻星小姐虽然是闻小姐的妹妹,可是两人脸上几乎没有特别相似的地方,看来都是随了自己的母亲的长相,闻溪小姐显然更加出挑。
“咳咳。”闻星虚弱的咳嗽了几声:“不知道督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督军恕罪。”
她虽然长相一般,可是身段苗条,宽大的病号服也无法遮掩其曼妙身姿,再加之一笑一颦都有种病弱美人的味道,无形中倒是多了一分病态之美。
“闻星小姐请坐吧。”季棠渊没有过多关注她的长相。
“闻星不敢。”
“闻星小姐还是坐下说话吧。”云畅在一边说道:“您这身体看着也不太好,听说又是受了重伤,督军也是出于关心。”
闻星听了,这才在病床上微微靠了一下,不过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季棠渊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闻星小姐认识这块手帕吗?”
闻星没想到丢失的那块手帕是被季棠渊捡到了,机缘在没有安排的情况下竟然会这样巧合,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太走运了。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闻星。
闻星心中波涛翻涌,脸上却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督军是从哪里捡到的?对了,一定是掉在谢家的宴会厅了。”
她感激的说道:“这块手帕我一直都很喜欢,平时也是随身携带,真没想到会……”
话未说完,她的眼中突然生出疑惑:“不对,督军怎么知道这块手帕是我的?”
季棠渊一直都在观察她的表情,听到她的话,他也没有掩饰。
“这块手帕,闻星小姐只有一块吗?”
闻星摇摇头:“这是我初学女红的时候绣的,一共绣了两块,当时的绣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阿娘本来想让我扔掉,可我自己舍不得,让督军笑话了。”
云畅有些着急,于是插嘴道:“上面那条蚯蚓是什么意思?”
“蚯蚓?”闻星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掩嘴而笑:“那不是蚯蚓,那是星座。”
“星座?”
闻星点点头,脸颊爬上一丝红晕:“我本来想绣天上的星座,因为我的名字带一个星字,结果绣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您说它像蚯蚓,这样一看,还真像呢。”
云畅无语,原来这个让他猜了快一年的图案,竟然是星座。
这是天上的星座见了也要掉几滴眼泪的程度吧。
“闻星小姐以前来过荣城吗?”
闻星道:“这是我第一次来荣城。”
云畅急忙看向季棠渊。
如果闻星之前没有来过荣城,那就对不上了。
“去年的七月初九晚上,你在哪里?”季棠渊忽然问道。
闻星有些奇怪,似乎用力想了想,“七月初九?对不起,我有些记不住了。”
她的这一反应倒让云畅觉得真实,如果她能立刻说出这个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不是那天的事情让她记忆极深,就是为了某种目的刻意去记住的。
“闻星小姐去过荣城的近郊吗?”
“近郊?”闻星很认真的点点头:“去过。”
“为什么去的?”
闻星小心的看向季棠渊,“督军,是不是我犯了什么法,您要抓我?”
这个架势太像审问犯人了,闻星感觉很害怕。
一边的宋姨太急忙将闻星半搂在怀里,客气的祈求道:“督军,是星儿犯了什么过错吗?您到底要问什么?”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云畅看了眼自家督军,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的确让人觉得是在审犯人。
“闻星小姐没有犯错,督军只是想打听一件陈年旧事,闻星小姐不必害怕,你就好好的回想一下督军所说的时间和地点,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大概是云畅的样子很温柔,闻星也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了。
她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星儿,我,我好像想起来了。”宋姨太忽然说道:“我记得那天,夫人不顾老爷的阻拦,执意要在半夜三更回娘家,你不放心大小姐,所以就追了上去。”
“原来是那天。”闻星恍然,“当天晚上,我是坐着马车去追姐姐,结果追到城郊的时候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我本来打算返回,结果听到马蹄声,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河边躺着许多尸体。”
云畅开始激动,不由看向季棠渊。
季棠渊也在认真听着。
“我当时害怕极了,想要跑掉,可是有一个人发出了呻吟声,好像还有气。”闻星的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我找到他,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他果然还活着。于是,我就拿着车上的药箱给他简单止了血,又包扎了一下他的伤口。只是我医术有限,心里又害怕,在包扎好后也不敢停留。”
她说着便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那个人最后有没有活下来,如果能活下来,那他真是命大。”
“你没有看清他的脸吗?”
“他当时浑身是血,根本看不清脸,而且晚上光线也暗。”闻星摇摇头。
季棠渊拿起手中的帕子:“这块手帕是你当时用来包扎伤口的吗?”
“是。”闻星很肯定,“那时候也没有别的东西可用,幸亏这个帕子还算大。”
闻星说完,又惊讶的问道:“为什么这块手帕会在督军的手里?”
问完之后,她几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那天晚上的人……不会是督军吧?”
季棠渊未置可否,而是把手帕递给闻星:“这个我想留着做纪念,能帮我系到手上吗?”
闻星没想到季棠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即惊喜非常,“当然。”
她拿着手帕的手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但还是完美的将它系在了季棠渊的手腕上。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她已经成功系上了他的心?
季棠渊道:“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
说完,他如来时一样匆匆忙忙,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直到病房里安静下来,宋姨太才拿起手帕擦汗。
她有些庆幸,闻星刚刚把这件事告诉她,督军就来了,如果再晚一步,那这场戏就没办法演了。
“阿娘,您觉得督军会信吗?”闻星心如擂鼓。
所有的话,她都是按照季四小姐的教导来说的,只不过中间加了很多表演成分。
她从小就习惯了在洛爱云以及闻溪面前演戏,让她们认为她是一个贤惠善良的姑娘,以至于现在凤山县的很多人都认为,闻家的二小姐比大小姐更加大方得体。
但闻星自信有本事骗过那些凡夫俗子,却没有把握能骗过督军。
“放心吧。”宋姨太安慰道:“就算督军不信,他也没办法找人求证,目前来看,你有那块手帕,也能完整的复原当晚的真相,他只能相信你。”
闻星还不敢松这口气,季棠渊到底肯不肯相信她,要看他之后怎么做了。
她觉得自己是在赌,赌她的荣华富贵,或者是万劫不复。
明天,希望艳阳高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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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渊回到督军府,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那是梅竹饭店的马车。
他急忙让司机停车,然后步行下车走了过去。
闻溪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管家,只是那股檀香味儿让她改变了推测。
“督军。”闻溪欣喜的掀开帘子。
季棠渊站在马车前,笑着看向她:“来了怎么不进去?”
“我是来找季姚的。”闻溪眼睛一弯,“管家刚刚进去,还没回信呢。”
“季姚在兰花苑。”季棠渊道:“我带你过去。”
“啊?”闻溪懊恼,“她怎么跑那里去了,是因为季敏吗?”
季棠渊翻身上了马车,挨着她一边坐下:“今天这件事后,季敏一定会在老太太面前大肆渲染,以老太太对她的宠爱,季姚若是回去,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闻溪顿时愤愤:“都是她的亲孙女,她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闻溪想到洛中怀,哪怕洛兮媛烂泥扶不上墙,他也愿意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机会,直到她自己作死无法挽回。
“在她眼里,只有季棠深和季敏是她的骨血,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
“你刚才去哪了?”闻溪的鼻子动了动:“你身上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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