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自我介绍道:“家夫是农林部次长古林,我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的女儿叫古玲,十年前跳崖自杀了,如果她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
说到这里,古夫人就用手帕抹着串串落下的眼泪,而在座的众人自然都是认识她的。
虽然古林平时非常低调,但他是农林部的二把手,身份官位摆在那里,这位古夫人平时也是乐善好施,在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中人缘极好。
现在她突然说自己有冤情,大家都很想听个究竟。
有人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多年前还见过古夫人家的这个女儿,长得乖巧可爱,据说已经定了亲事,只等着毕业后成亲了。”
“是啊,我也见过那位古三小姐,只是后来突然就……。”另外一个人附和着:“古家不是说她病死了吗?”
十年前,古家突然宣布古家三小姐得了重病,不治而亡,丧事也办得十分隆重,这在荣城也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大家都在为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突然病死而惋惜,没想到古夫人一句话却又惊起千层浪。
这位古三小姐竟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杀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在场除了脸色不太好的季老太太,和那位刚才被大骂“淫僧”的慧丁,其他人都很乐意倾听下文。
“我女儿玲儿不是病死的,她是……”古夫人突然指着慧丁:“是被这个淫僧逼死的。”
现场一片哗然,各种目光纷纷投向站在老太太身侧的慧丁。
慧丁举起右手念了声佛号,而季姚注意到,他的左手仍然缩在袖子里。
“这位施主切勿血口喷人,贫僧根本不曾见过尊小姐,更别提逼死人这一说了。”
“是啊。”季老太太也开口帮腔:“空口无凭,慧丁师父这样的高僧,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我非空口无凭。”古夫人面容刚毅,紧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不大的小盒子。
“十年前,我带着玲儿去陀山寺拜佛,因为暴雨的原因就在寺里住了两天,当时负责给我们做饭的就是这个慧丁。”古夫人的眼中噙着怒火,好像随时都会点燃。
“慧丁那时候还不叫慧丁,他只是陀山寺新来的一个实习僧,法号叫圆能,跟在厨房学习做素斋。”古夫人吐词清晰,铿锵有力,众人听得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圆能垂涎于玲儿的美色,于是就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趁着我去拜佛的时候把玲儿奸污了。”古夫人紧咬着下唇,似乎正在吞下一口气血,“等我回来后,就发现玲儿不见了,我立刻让主持派人寻找,找了整整一天,才在山崖下面找到她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
说到这里,古夫人又开始啜泣,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季老太太似乎无动于衷,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吧,你说你的女儿被奸污了,还说慧丁在她的饭中下了药,这些,可都有证据?”
“是啊,没有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季敏看向季棠渊:“二堂哥断案不会只凭一张嘴吧,这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棠渊眼锋一扫:“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季敏气得哆嗦,没想到季棠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
季姚听了,立刻乖巧的坐好,做出一副‘我是小辈,我不会乱插言’的懂事姿态,更是气得季敏牙根痒痒,却又不能发作。
她在别人面前可以嚣张跋扈,但在季棠渊面前却是不敢的。
“这就是证据。”古夫人将那个盒子交给季棠渊:“督军请看。”
季棠渊接过来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当大家看清盒里的东西时,有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尖叫起来。
“手指?”季棠渊皱眉。
“这是一段已经干枯的手指,我让人用古法保存了下来。”古夫人看向慧丁,而慧丁的额头明显有了一层冷汗,缩在袖子里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女儿在在被侵犯的时候,虽然中了药,但还是用残存的理智进行了殊死的抵抗,这根手指就是被她咬下来的,属于凶手的小拇指。”古夫人身体颤抖,“我们找到她的尸体之后,在她的嘴里发现了这根手指,当时她牙关紧咬,我们用了许多办法才将其打开,哪怕是死,她也想指证凶手。”
众人听了,惊讶的同时,无不感叹古三小姐的贞烈绝然。
“只是当时的慧丁有所觉察,所以在我们找人的时候就偷偷的逃跑了。之后,我和我丈夫为了保全女儿的名声,对外谎称她是病死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凶手,苍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看到他,就算过了十年,就算他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他的脸。”
古夫人手指着慧丁:“杀人凶手就是你,我女儿不是自杀,是被你扔下悬崖的。”
慧丁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去看季老太太,他可是受到季老太太的邀请才会来到季府的,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人自然就是她。
“这位慧丁师父。”季棠渊忽然开口道:“亮出你的左手吧。”
慧丁身子一紧,下意识的握住了左手。
“怪不得你在做饭的时候不让人围观。”季姚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害怕别人看到你的手指缺了一根,还有,你的左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就连念佛号的时候都不会双掌合十。”
大家立刻开始观察起慧丁的左手,一时间议论纷纷。
一个人心里有鬼,鬼根深种,以至于他会过得如同惊弓之鸟。
就像慧丁总是藏起他断指的左手,因为他在潜意识当中一直背负着罪孽,暴露了左手就是暴露了他的罪孽。
“不好,他要跑。”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只是慧丁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几步,就被季姚从后面一把抓住衣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便将其放倒在地。
季棠渊看了眼那两名目瞪口呆的记者,“不拍?”
记者面对他的威压,急忙举起了相机。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其它,督军都发话了,谁大谁小,他们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随着相机的咔咔声,季姚已经擎起了慧丁的左手,袖子落下, 慧丁的左手上的确少了一根小指。
“原来他真的是凶手,天呐。”
“凶手伪装成高僧,竟然还受人朝拜。”
季姚也没想到百日宴上会有这么一出,但她脑筋一转,立刻想到这是季棠渊的安排。
既然是季棠渊的安排,她就得让它发挥到极致才行。
季姚突然大声问道:“今天的早餐里,你是不是也动了手脚?”
慧丁不语。
“说。”季姚将他的手臂向后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别说慧丁,其他人都觉得是自己的手臂断了一样,疼!
“我知道三小姐对虾过敏,所以在包子和粥里加了虾粉。”慧丁疼得冷汗直冒,威逼之下,只得什么都说了出来。
季老太太一听,当即脸色苍白,慧丁是她安排到季姚身边的,他在季姚的菜里加虾粉,只能是她的授意。
果然,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她。
“是谁指使你的。”季老太太手中的拐仗突然用力一敲地面,怒目看向慧丁。
在别人看来,好像真的是一个为了孙女索要公道的好祖母。
慧丁当然不敢说是季老太太,否则下场就是一个死。
“知道我对虾过敏的人可不多。”季姚假装着回忆:“应该只有家里的几个亲人知道。”
这话就更明显了,指使慧丁在饭中加入虾粉的,一定是季家人。
“把他交给旗营。”季棠渊凉凉的开口,“把旗营的刑具都用一遍,不信他不开口。”
慧丁一听,当即吓得全身发抖,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须要指出一个人,否则真被所有刑具上一遍,岂不是生不如死?
季老太太是一定不能指认的,除了季老太太……
慧丁的目光在场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季敏的身上,于是用手一指:“是四小姐。”
季敏大惊。
“四小姐与三小姐有些个人恩怨,所以让我在饭中加入虾粉,为的是让三小姐在百日宴上出丑。”
“你,你胡说八道。”季敏气得跳了起来,手指哆嗦的指向慧丁。
“敏儿。”季老太太此时开口了,声色严厉:“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还不跪下。”
季敏难以置信的看着季老太太,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两个人必须要牺牲其中之一的时候,季老太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跪下。”季东盛是真的生气了,这是他最爱的小儿子的百日宴,没想到季敏会从中搞小动作,这不仅是要毁了季姚,也要毁了季棠正的百日宴。
高僧可是说过,百日宴一定要顺顺利利,不然会让季棠正折寿。
“跪下。”季东盛气得满面通红,“你这个逆子,还不快给我跪下。”
季东盛走上前,一把将季敏按倒在地,“你是要毁了你弟弟的百日宴才甘心吗?你怎么这么恶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