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季府里知道的人只有季老太太和胡妈妈以及季棠深本人。
那时候季棠深被季老太太养在身边,百般疼爱,而季棠渊却已经出国留学。
只不过两兄弟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偶尔会打一个长途电话。
有一次季棠渊收到大哥的来信,他在信中向他透漏了一个秘密。
原来季老太太在祠堂里祭奠季老太爷的时候,贪玩儿的季棠深正好就在祠堂里,为了不被人发现便藏到了桌案的帘子下。
他听到季老太太在向季老太爷的牌位碎碎念,同时也知道了季老太太为什么那么喜欢自己的原因。
季东礼并非季老太太的第一个儿子,她的第一个儿子是季老太太随军的时候生的,名字叫季东平,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右肩下方有一块印迹,看着好像一只壁虎。
当时军队里有个会看相的,看过之后说那不是壁虎而是幼龙,季东平将来必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老太太和老太爷都非常高兴,也十分宝贝这个儿子。
只是战事不断,每天都在不停的打仗,季东平在硝烟中长到三岁,有一次敌军轰炸后方大三营,三岁的季东平被当场炸死。
丧子之痛让季老太太大病一场,差点就一命呜呼,好在医生告诉她,她又怀孕了,季老太太才逐渐缓了过来。
虽然过了几十年,但季老太太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仍然念念不望,也抱着十二分的愧疚,以至于后来出生的季东礼和季东盛都很难让她真正喜欢。
直到霁月格格生下一对双胞胎,季老太太在老大的背上发现了一块胎记,与当年季东平身上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季老太太认为季棠深是季东平的转世,于是倾尽一切的对季棠深好,她把对于儿孙的疼爱都附注在了季棠深的身上。
季棠深还小的时候,觉得奶奶对自己好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他觉得这份好变得有些可怕,特别是季老太太经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这份恐惧与矛盾的感觉无法排解,偏又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他想起给远方的弟弟写信。
弟弟远在国外,不会参与家里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以诉说的树洞。
也正是因为如此,季棠渊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季老太太只爱过一个季东平,别说是季敏,就连季棠深也不过是她的精神寄托。
而三姨太知道有人买通了奶娘,故意让奶娘吃下对婴儿不利的药物,他的目的就是要害死阿正,或者让阿正就算长大也会成为一个痴傻儿。
三姨太斗不过那个人,只能去想别的办法,而把阿正送到季老太太身边,是她一开始就有的打算,只不过季老太太不待见阿正,让她的这个想法无法实施。
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三姨太一定会抓住它,就算阿正会离开她这个亲娘,但是为了阿正的将来,为了保住他的命,她也必须这么做。
果然,第二天一早,胡妈妈就过来了,要让三姨太抱着阿正去老太太的院里一起晒太阳。
三姨太自然是乐意的,同样也知道老太太的目的。
季棠渊说过,老太太是一个多疑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做事情喜欢留后手。
她要见阿正,八成是想验证阿正背后的胎记是不是真的。
三姨太被胡妈妈找了一个理由带去了花园,而阿正则留在老太太的屋里。
这段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也足够三姨太吓出一身冷汗。
她当然知道那个胎记是假的,是季棠渊给了他一种药水让她伪造的。
但季棠渊说这种药水不是普通的药物,它可以在被涂抹的地方破坏细胞,让它从内部变成红色,别说是用东西擦掉,就算是挑起一块皮,里面也是红的。
涂药的时候,阿正痛得哇哇直叫,三姨太心疼的直掉眼泪,可她知道短暂的疼痛会换来永久的光明,只要到了老太太身边,不管是季二夫人还是季棠宾,那都是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而阿正也会彻底安全。
度日如年的过了一刻钟,胡妈妈就高兴的来请三姨太,说是要跟二爷商量,想把阿正接到老太太的院里,由老太太亲自抚养。
季东盛起先是不太同意的,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小儿子,自然想要留在自己身边。
但他最近又在外面结识了一个戏子,不但戏唱得好,身段柔软会伺候人,季东盛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那戏子还说只要他娶她做姨太太,她就给他生儿子。
季东盛的心早就飘了,又被老太太说服了几句,便痛快的答应了。
季二夫和季棠宾在知道这件事后,自然不太高兴,可是人已经到了老太太那里,季棠宾只得赶紧想办法支走了那个奶娘。
季老太太可不比三姨太,她很快就会发现奶娘有问题,到时候再查到他的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不高兴的人当属季敏,她感觉自己的地位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很可能会被取而代之,而取代她的人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三姨太亲自将阿正送到了胡妈妈的手上,虽然不舍,也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
她知道季棠渊帮她,一定另有目的,但不管这个目的是什么,目前的结果都是他们双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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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渊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就听到云畅焦急的声音:“三小姐,三小姐……唉唉,痛痛痛,三小姐高抬贵手。”
季棠渊从书里抬起头,就看到痛得龇牙咧嘴的云畅。
“督军,我拦不住三小姐。”
季姚气呼呼的走到季棠渊的书桌前,杏眼圆瞪:“二哥,你今天必须跟我解释清楚,不然,不然我就去闻溪那里告状。”
季棠渊根本不想理会她,而是继续批改手中的文件。
被无视了的季姚狠狠的握了握拳头,可又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只能喘着粗气干瞪眼。
“三小姐,督军今天很忙。”云畅在一边安抚道:“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好不好?”
“云副官,你这是助纣为虐。”季姚立刻调转枪头,对向了云畅,“我二哥做的那些事,你怎么也不劝一劝?”
云畅十分无辜,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劝啊,再说,督军也没做错什么啊。
“行了。”季棠渊眉头一皱,抬头看向脸色涨红的季姚:“你想告状,现在就去告吧。”
季姚被激怒了:“好,我现在就去,二哥你可别后悔。”
季棠渊摆摆手,赶苍蝇似的:“赶紧去。”
看着季姚赌气的背影,云畅忍不住说道:“督军,这样好吗?”
“知道了也好,免得她总来烦我。”季棠渊揉了揉眉心:“竣南那边的受灾人数每天都在增长,洪水若是不控制,这个数量还会持续上升。”
关于竣南灾情的文件,每天都堆满了他的桌子,偏偏京都那边又不停的催他进京开会。
京都的这次会议,各地的军阀都被邀请参加,说是为了选举新一届的大总统,其实真正的目的却很难让人不去猜测。
季姚来到梅竹饭店,气仿佛也消了不少。
饭店前面已经被清理了出来,玻璃和门也都安装好了,只是还处在歇业的状态。
季姚看到闻溪时,她正在暖房里摆弄那些香料,神情轻松而愉快。
想到季棠渊与闻星出双入对的画面,季姚刚被压下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闻溪对二哥这么好,二哥竟然还背着她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气死她了。
“谁惹我们三小姐生气了?”闻溪转头看着她,不由失笑,“让我猜一猜。”
她把小铲子放下来,“你二哥?”
“我是来告状的。”季姚气鼓鼓的说道:“二哥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无耻小人。”
闻溪的眼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闻溪,你怎么这么傻。”季姚下定决心帮理不帮亲,不管她有多喜欢二哥,但在这件事上,都是二哥不对,是二哥有愧于闻溪,“二哥在府里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关心吗?”
“你指的是哪件事?”闻溪想了想,“是阿正少爷被老太太接过去的事?”
“这件事你都知道?”季姚惊讶了。
“嗯,你二哥之前告诉我了。”
“那他没有跟你说,闻星现在住在季府的事吗?”季姚终于大声说了出来,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季姚以为闻溪一定会愣住,或者会特别激动。
但她想错了,闻溪在听了这句话后,不但没有激动,反而冲她笑起来。
“闻溪,你是不是傻了,我说的是闻星,就是你那个绿茶妹妹,她现在天天跟我二哥成双入对,府里的人都说,二哥马上就要娶她了。”
季姚越说越觉得生气,真想把季棠渊的脑壳子撬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只手突然覆在了她的脸上,十分温柔的蹭了蹭:“这些,我也都知道。”
季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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