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却打不断闻溪的思绪，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过往如同被曝晒在阳光下，字字行行，变得清晰无比。

他和她去洛家老宅的时候，似乎比她更加关心洛家老宅的布局，洛向阳的案子本来应该和洛向前无关，是他执意要去洛向前的院中一探究竟。

还有那块写着“丘陇意志”的牌匾，他站在匾下深究了很久，以至于后来多次问起洛向前是否去过丘陇。

在没有查到洛向前可能还活着的线索之前，他明显过于关注洛向前了。

他带她去香山寺，也是在那时，他向老督军申请重查洛向阳一案，她认为他是在帮她，可是现在想想，或许帮她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介入洛家的案子，并从中获取更多他想要的线索。

直到现在，他还在调查洛向阳一案，明面上是查案，可他真的只是想还洛家公道，帮她重新拿回松江楼吗？

毋庸置疑的是，他有事瞒着她，他当初接近她也是有所目的 ，这一点，洛兮媛没有胡说。

她没有他那样聪明，能在细微之间察分毫，当她有事隐瞒的时候，他可以轻松发现，但他想要刻意隐藏的时候，她却无法知晓。

季棠渊，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介入洛家的案子，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我们的感情不是假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好吧？”朱雀忽然问道。

闻溪看向她，摇了摇头：“没事。”

朱雀道：“你已经很淡定了，若是别的女子碰上这样的事情，此时怕是已经要疯魔了，你还能坐在这里，静心的去考虑前因后果，去捋顺来龙去脉。”

“我没有你看到的那样淡定。”闻溪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肋骨之下，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但是，在他没有亲口否定我们的感情之前，我都会相信他，我也会听他解释，用理智去判断这一切是镜花水月还是水月洞天。”

朱雀往车身上一靠，笑了笑：“说句实话，我很想看到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那才是个正常女人吧。”

闻溪无奈叹息：“你真是个恶趣味。”

此时，头顶又传来滚滚雷声，闪电让前面的街道变得一片雪亮。

“要下雨了。”朱雀道：“一会儿我和河柱找个避雨的地方等你。”

“你不是来保护我的？”闻溪打趣她。

朱雀耸了下肩膀，无所谓的说道：“里面比外面更安全。”

~

季棠渊本来已经睡了，又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副官都知道他有起床气，若是被吵醒一定会发脾气，所以能够冒着这个风险来敲门，必然有急事。

季棠渊从床上坐起来，拿过一件家居服套上，声音低沉：“怎么了？”

外面传来云畅的声音：“督军，闻小姐来了。”

季棠渊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放着的怀表，现在是晚上十点，他们之前刚刚通过电话，她还开玩笑说她要现在过来。

难道她不是开玩笑，真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季棠渊打开门，就看到云畅一脸惊魂未定，刚才所有的副官都不敢来敲门，他这个副官统领自然要首当其冲。

好在是闻小姐的事情，不然当头一顿痛骂是免不了的。

云畅心想，下次一定要让他们集资买个锅给他顶着。

“闻溪来了？”

“嗯，说是有急事要找督军，在书房呢。”

“她一个人？”

“一个人。”

一声惊雷响过，季棠渊微微皱眉，这样的天气眼看就是一场暴雨，她想给他惊喜，也不看看天气吗，这万一在半路碰上大雨，她要怎么办？

季棠渊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免得她总是孩子气的不管不顾，可是看到闻溪的时候，他又直觉不太对劲。

闻溪没有立刻向他扑过来，更没有冲他笑嘻嘻的，相反，她的表情十分严肃，比外面的天还要阴上几分。

“说来就来了？”季棠渊走过去，伸手想拉她，却被她退后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人也跟着愣了一下。

“怎么，谁惹我媳妇了？”季棠渊反应过来，想要再次拉她入怀。

她大晚上的跑过来，不亲亲抱抱怎么行？而且她还扰了他的清梦，他必须好好的罚她。

“季棠渊，刚才洛兮媛去找我了。”闻溪忽然开口说道：“她被季棠宾抛弃了。”

季堂渊皱眉，她不可能为了洛兮媛的事来找他，相反，洛兮媛能有今天这个下场，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闻溪，你想说什么？”

闻溪看向他：“我不想听你说谎，更不想听你敷衍，所以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都要一五一十的回答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问吧。”这个时候季棠渊要是还没看出闻溪不对劲，那他就是睡糊涂了。

而且直觉告诉他，他的回答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们以后是不是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或者是形同陌路。

他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

“季棠渊，你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什么？”

季棠渊微一垂目：“你知道了？”

“我想听你的回答。”

时间有了片刻的凝结，但是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嗯，我当初接近你，允许你出现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是洛家子孙。”

闻溪的心猛然一沉，但她知道，这是既定的答案，是用推理都可以推出的论证。

“闻溪，很抱歉对你有所隐瞒，因为我想要找的一件东西，很可能就在洛家，而你恰好又是洛家人，我当初想着以你做突破口，更深入的去寻找这个秘密。”

“你说当时给我那把枪，是因为本能，这是真的吗？还是说，那也是你接近我的手段？”

“是本能。”

“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还没有找到？”

“没有。”

闻溪认真的看向他：“不论过去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但那都是过去了，是我们还没有彼此表明心意之前的事。我不会认为自己有那样大的魅力可以让不近女色的督军对我另眼相待，所以你为什么接近我，我都可以理解。”

“闻溪……。”季棠渊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那么接下来才是重点。”闻溪走到他的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季棠渊，你回答我，你现在仍然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还是真心想要和我在一起，你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出发点不是因为你想利用我，而是单纯的喜欢我，我说的，对吗？”

季棠渊看着她。

“你只需要回答对还是不对？”

季棠渊微微垂下视线，避开了闻溪的目光。

“你为什么迟疑了，为什么没有马上回答我？”闻溪一瞬间失望透顶，“你还在权衡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在想如何回答才能保证最大的利益。”

她往后退了两步，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那我明白了。”

云畅还在门口望天，天上细密的雨水淅淅落下，很快就浇湿了地面，落在门外的那几株木兰花上。

身边有人一闪而过，他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喊了一声“闻小姐”。

云畅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毕竟外面下雨了，而且这雨也是越下越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有人追了出去。

见那人是督军，云畅才放下心，看来是小两口拌嘴吵架了。

不过，他倒是很少看到闻小姐和督军吵架，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其乐融融，因为相互理解，又能相互包容，且两人都是心思缜密，有着玲珑心肠的。

闻溪还没跑出院子，就被季棠渊从后面拽住了。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她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以及气喘声。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将两个人浇湿了，雨水顺着脸颊一直向下流淌，抬起头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想好怎么敷衍我了？”闻溪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的锢着。

他用了力气，她自然就逃脱不掉，只能被他抱着，几乎就要喘不上气。

“季棠渊，你怎么可以这样？”闻溪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明明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还是倔强的看着他：“我一直都相信你，也可以不计较过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走开，我不想理你，以后也不想看见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走开走开。”

任由闻溪在她的怀里扑腾了一会儿，季棠渊的身上也早就湿透了，雨水顺着乌黑的发丝蜿蜒成一条条小溪。

他没说话，而是低下头吻她，她不肯，他便追逐着她，直到吻上她，用力的探进她的嘴巴，吮吸着她的甘甜，一双手扶在她的腰间，似乎想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闻溪一开始还在反抗，但是很快就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有着无师自通的强悍，每次在他的撩拨之下，她都会失去理智，丢盔卸甲。

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打击的精、准、狠。

直到她在他的怀里软下来，没有了棱角，季棠渊才喘着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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