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许家没了?许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没了?
许子珮穿着一身罗绮,就坐在门口,说完这话便嚎啕大哭,脸上眼泪鼻涕横流,伸手就拉着她的裙摆:“父亲被关进了天牢,母亲病重,许家人走茶凉,已经一个月了,我才收到二哥的家书。”
这样啊……美景点头,收回自己的裙摆好奇地看着她:“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许家好像早就与我无关了吧?”
许子珮哽咽:“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张昭已经很久没回家了,除了你,这燕地我谁也不认识,我想回京城……”
按理来说,许家家大业大,不至于散得这么快吧?毕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许崇山这么多年打下来的根基,谁能动得了?
美景很疑惑,但是还是给许子珮指了条路:“张昭在横城的世子府,你去找他吧,其余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世子府?”许子珮愕然:“他怎么会在那里?”
“你这几个月都没见着他吗?”美景挑眉:“他去横城也该有一个多月了。”
许子珮呆呆地摇头。自从来了燕地,她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常常与张昭争吵,这一来二去的张昭就不肯回家了。她是堂堂许家五小姐,也断然没有去求他回来的道理,所以就索性自己过自己的。
结果没想到,突然出事的时候,她也找不到张昭的人。
现在得知了下落,许子珮也没耽误,立刻就动身去了横城。
想了想,美景转身回府,去书房找了宋凉臣:“王爷知道许家的事情吗?”
宋凉臣正在看信,闻言一顿,抬头看了看她:“你知道得倒是快。”
“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许子珮,她说的。”多解释了一句,美景问:“许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收了手里的信,宋凉臣淡淡地道:“许崇山被查出贪污,数额不小,令圣上大怒,查抄了许家。许家三公子救驾有功,免了一切连带之责,还被圣上赐了户部侍郎之位。”
美景怔了怔,垂眸沉默。
宋凉臣以为她至少还会问问关于许子璃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美景站了一会儿,竟然就点头准备出去了。
“你不好奇许家三公子是怎么救驾的吗?”
美景头也没回地摆手:“不好奇了,民妇先行告退。”
微微挑眉,宋凉臣轻笑一声,又低头将信再看一遍。
许子衿可真是了不得啊,这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当真有本事弄垮了许家的大船。更难得的是,他还平安上了岸。
他原以为他会对许家留两分情谊的,但是许子衿比他想象中的,好像还要可怕一些。
不过,最令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许子衿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许家人再也没有能威胁到他的,那么,他还会继续当一辈子的许子璃吗?
会不会有一天,他来找美景,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那美景会怎么做?
心里有点慌,宋凉臣忍不住便起身去看相思苑里的小团子。
宋奈天真是比任何一个孩子都乖,白天吐泡泡晚上睡觉觉,如果不是尿了,绝对不会哭闹。
从奶娘手里将孩子接过来,宋凉臣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嘀咕道:“眉眼像她,其他地方像我,怎么看都是天赐的好相貌。”
妙回听着这话,忍不住乐了:“王爷,孩子还小,脸都还没长开呢。”
没长开也是他和沈美景的样子啊,宋凉臣伸手逗弄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妙回:“你家主子最近都还好吧?”
“都很好。”妙回点头:“产后恢复得也很快,就是身子虚弱了些,还要好好调养。”
“嗯……那她还有没有做噩梦,叫谁的名字?”
妙回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回王爷,没有,主子最近心情一直很好,连叹气都不曾有。”
“嗯,本王知道了。”
也许他该相信许子衿,他说过永远不会告诉美景真相,那美景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还活着,不知道的话,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许子璃在她看来,就只是许子璃而已。
美景出门去盐铺里走了一遭,做了两个时辰的账,又训了伙计一番,接着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安安静静地一路吃回王府。
眼里的迷雾在看见“燕王府”三个字的时候消失了,拍拍手上的残渣,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主子!”妙回直接是从里头冲出来的,差点撞着她。
“怎么了这是?”美景好奇地道:“有什么好事吗?”
瞧妙回这张脸笑得,也太开心了。
“有好戏看,快去主院。”妙回朝她挤眼,又眼含深意地看了看她旁边的锦衣。
好戏?美景挑眉,算算时辰,隐约猜到点什么。
果不其然,主院里传来五小姐愤怒的声音:“有夫之妇还勾搭别人家的相公,当真是不要脸了!王爷今日若是因为她是王妃便偏袒于她,民妇就算是死,也要让人将此事传回京城,让天下人都看看,永宁公主顶着联姻的名头,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锦衣眼眸亮了亮,立马跟着自家主子进了主院里头去。
许子珮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发髻衣裳也是凌乱不堪,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一双眼睛红肿不堪。跪在宋凉臣面前,歇斯底里得就像是个疯子。
“奴婢当日的表现,是不是比这五小姐好多了?”锦衣忍不住小声问美景。
美景十分认同地点头:“你当时简直是温婉如水,半点脸面也没丢,平和极了。”
同样是被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抢了相公,同样是有理无处说,许子珮现在却是完全崩溃了,一向只有她抢别人东西的,哪里想到有一天会被别人抢了东西去?对方还是个公主,她现在算是罪臣之女,无权无势,去一趟世子府都被直接打出来,气得已经快疯了。
宋凉臣坐在主位上安静地喝着茶,动作优雅,不慌不忙,看见门口的美景和锦衣,还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坐。
美景蹭到客位上不声不响地坐下,许子珮却还是注意到她了,一双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你现在想必很高兴吧?当初我做的事情,现在统统遭了报应。你一定很开心吧?”
这她都能知道?沈美景一点不客气地点头:“真的很开心耶。”
许子珮:“……”
被她这话哽得红了眼,许子珮低头呜咽。家没了,丈夫也没了,她要怎么过下去?还不如像许子文那样,一早死了来得痛快!
宋凉臣终于开口了:“永宁不仅是王妃,还是公主,此事本王也是无法完全做主的,毕竟没有捉奸在床,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告去皇上那里,本王也丢脸。”
“都住在一起了,张昭对她处处袒护,还不算有证据?”许子珮瞪大眼:“难不成非要等永宁公主怀上孩子,才算是有证据吗?”
宋凉臣一脸沉痛地道:“你也知道天下皇权最大,本王只是藩王,处置公主之事,若皇上不肯,那本王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的也对。许子珮眼睛左右看着,想了许久,道:“民妇愿意进京请命,求皇上还民妇一个公道,那王爷能不能保护民妇一二?方才出世子府,张昭那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就说了要叫民妇不得好死。”
“你想进京告状?”宋凉臣挑眉:“很难的。”
“民妇不怕难!死也要让天下人看见这对狗男女的嘴脸!”许子珮红着眼睛咬牙,表情万分狰狞:“我定然会叫他们后悔没打死我!”
这股子狠劲儿倒也算是许家特产,宋凉臣点头:“好,那本王会保你无虞,一路派人送你进京。”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许子珮连连磕头,跟着就有人进来,带她退了出去。
沈美景万分不解地嘀咕:“竟然支持人家去将自己戴绿帽的事情公之于众……”
斜她一眼,宋凉臣哼笑:“你懂什么。”
除了她,其他人给戴的东西,都不算是绿帽。
“热闹看完了,那民妇也就先告退了。”美景起身行礼。
“等等。”宋凉臣道:“本王还有事情想找你和任掌柜商议。”
找她们商议?美景茫然地看着他。
“燕地要征税纳兵,但是再加课税未免让百姓负担过重,务农实在不易,所以等会你将任逍遥叫来,咱们商议一番盐税之事。”
盐税啊?美景眨眼,如今任记是贯城唯一的盐铺,商议盐税该叫上她们的确没错,但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这盐铺其实是宋凉臣家开的的错觉呢?他说一声要加税,谁还敢不加不成?
不过燕地在经历去年的战乱之后,的确是该好好整顿,招兵买马了,对此她还是很支持的。
点头应下,她带着锦衣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好像要与他并肩作战了一样,这感觉其实还不错。
在税这件事上,让一厘都会损失千万,所以任逍遥还是十分慎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