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唇边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
阮眠眠丝毫未觉,抿抿唇道:“没想说什么,就是问问,提醒提醒你。”
诚然她跟萧宁暄根本不熟,地位天壤之别,就算提醒也轮不到她这个丫鬟。
“……”
萧宁暄沉默地盯她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宋晏容。
连阮眠眠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拉了拉宋晏容的袖角,小声催促,“……走啊。”
宋晏容垂眸看去,神色未明。
“臣告退。”
出了帐子,二人皆是一言未发。
林竹就守在不远处,他们出来似乎想开口搭话,阮眠眠瞥了眼当没看见。
她以为以宋晏容这傲慢的性子更不会理,他却步伐放缓停了下来。
林竹面上一喜,忙行礼问好。
“同行几日,竟是一次都没见到。”她小心地打量面前的男人,“世子爷脸上的疹子终于消了。”
车马停下时她因为好奇,远远瞧见过一次,当时宋晏容头上带着帷帽,她还以为其貌不扬羞于见人,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绕巫山时被奇怪的蚊虫咬了。
没想到竟生的这般容色,比萧宁暄还好看上几分。
或许是先入为主,林竹明明长得楚楚动人,阮眠眠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是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竹看完宋晏容,看向她:“这位是……”
“我的贴身丫鬟。”
阮眠眠神色古怪——现在不在富县,宋晏容做回世子,不应该连一个字都吝啬吗??
“丫鬟?”林竹闻言很是讶异,“你们瞧着这般般配,我还以为……”
说到一半她察觉失言,捂住了嘴,只一双天真的眼睛绕着阮眠眠看。
虽说是丫鬟,但她能感觉出来,阮眠眠同寻常的丫鬟是不同的。
容貌超出寻常的好看不说,方才他们议事她要退出帐外,阮眠眠却能紧跟着。
更别说她能跟宋世子同吃同住了。
想必地位高上一截,所以看起来这么不好招惹。
林竹没有退缩,温和朝她一笑,正要问话,却见方才不苟言笑的少女忽然绽开异常明艳的笑容。
“叫我眠眠就好。”阮眠眠十分友好地拍拍她手臂,“天色不早我与世子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林竹一怔,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
走出老远,宋晏容低笑一声。
阮眠眠笑脸早已消失,闻声皱眉看他。
宋晏容阖了阖眸,口吻闲适慵懒:“你居然也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认识的阮眠眠憎恶分明,直来直去,最不屑做这样的事。
阮眠眠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是不喜林竹,可刚才她忽然想到,萧宁暄对林竹的行为那么不敏感,她对萧宁暄下手没用,不如缠住林竹,让她少去打扰萧宁暄。
阮眠眠无法跟宋晏容解释,许久哼了一声,毫不示弱。
“惜字如金的世子也居然会给这种人攀谈的机会。”
在富县时他与那些女眷说话,许是看出富县端倪,想查探一二,或许后面有捉弄她的成分,但跟眼下情况明显不一样。
宋晏容不再言语,眸中掠过几许深思。
同样是需要援助的弱女子,阮眠眠对待小茹热情积极,对林竹却显出防备和抗拒,甚至质问身份尊贵的王爷,模样颇有几分失态。
就算是为了阮锦婳,也太草木皆兵了些。
回到使团,阮眠眠再不用担心莫名其妙的追杀,一夜安眠。
翌日修整结束,使团要登船渡江,护卫队四百余人,共五艘船,核心人物都在主船上,前后左右由其他四只船保护起来。
过了江就是南楚,他们要在船上待大半日。
越往南走,气温显然升高,船上比马车宽敞许多,众人悠闲地散落在甲板上。
阮眠眠惬意地晒着太阳,忽地面前笼下一片阴影。
宋晏容颀长的身形立在她面前,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她十分不满:“干嘛?”
宋晏容没说话,懒洋洋给她使了个眼神。
阮眠眠顺着看去,甲板另一侧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张棋桌。
她摆摆手,脱口而出:“棋我真的下不来,没那个耐心,你等以后找姜棠陪……”
话音未落,萧宁暄领着林竹走到棋桌边。
“小女自幼家境贫寒,只在书院外头看过别人下,”林竹羞赧道,“我这两下,还是不在殿下面前卖弄了。”
“无碍。”萧宁暄不在意地摆摆手,“本王棋艺不精,下棋只是消磨时间罢了,你不必担忧。”
林竹推脱不成,闻声作势要坐下。
原本阮眠眠懒散地躺着,见状如火箭般窜了起来,随手拂开宋晏容走到棋桌前。
“宁王殿下!”阮眠眠体贴道,“既然林竹姑娘不愿意,你就不要勉强了。”
林竹微怔:“不……”
“不想下也不必硬陪。”阮眠眠笑眯眯的,看向板起脸的萧宁暄,“昨日是我鲁莽,惹了殿下不快,不如我陪殿下下棋,算给殿下赔罪吧?”
听她这话,萧宁暄脸色微有缓和,否认道:“本王没有不快。”
他丝毫没注意林竹的脸色,问,“你跟阮三小姐关系不错?”
阮眠眠连连点头:“情同姐妹。”
“坐吧。”
阮眠眠脑海里隐隐感觉忘了什么事,见萧宁暄应允,立马欢天喜地坐了下来。
“殿下先手还是后手?”
不远处,男人狭长的眸子微眯,唇角弯着的弧度越来越凉。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成玉,默默往一边退了退,唯恐被波及。
萧宁暄原本以为,阮眠眠和阮锦婳关系那么好,棋艺不会差到哪去。
棋盘杂乱无章,起初他以为是战术,便是看不懂也没敢怠慢。
半刻钟后,看阮眠眠落子的位置,表情终于出一丝裂痕。
阮眠眠笑着提醒:“殿下,该你了。”
萧宁暄执棋的手微微颤抖,落在桌上,“你的棋是谁教的?”
阮眠眠眨了眨眼,不假思索:“世子爷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