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针尖麦芒
容铮双眼锋利，紧盯着顾青阳，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样久远而熟悉的眼神，让顾青阳有瞬间的恍惚。
她差点被齐文宣毁去清白，拼尽全力逃出来后，在街角撞到他，被他所救。
之后，成王设宴，邀了京中所有公子贵女，她为查清祖母和父亲真正死因，明知宴会是个圈套，依旧前往。不出意外，她被成王陷害，差点再次毁于齐文宣手，又是他救了她。
宴会人多眼杂，他虽救了她，但谣言依旧四起。
许氏借此事由，无论她怎么反对，都要将她许配给齐文宣。又是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那时已经走投无路，他才问出口，她就拼命点头。
什么都没有，她孑然一身就与他拜堂成了亲。
成亲后，他教他识文断字，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教她阴谋诡计，教她朝堂政事，教她谋略算计，教她……他会的，他都一点一点教给了她。他教得严厉，她为报仇也学得认真。
没日没夜两年，她学会他六成本事，之后成功报了仇。
她和他的关系在这两年中，慢慢变的亲密无间。外人都不解，云端高阳如他，为何会娶声名狼藉的她。她也很好奇，也会问他。每次，他都笑笑不语。有时候问急了，他就会敲着她的脑袋，问她是不是狼心狗肺？
她当然不是狼心狗肺，所以她以为，他们会携手一生，可最后……
指尖掐着掌心，顾青阳用力收回思绪后，也逼近他一步，仰头看着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半头，还是个兰芝玉树、清隽挺拔少年郎的容铮，“比起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更好奇的是，皇姑父有九个皇子，除开还年幼的十、十二、十七皇子外，也还有六个皇子，为何他不将手记给他们，却独独给了你，嗯？”
容铮站着没动，低眸看了眼两人间的距离后，他抬头看向她的双眼。
与其他士族小姐知仪、守礼不同，她是大方的、无畏的，也是愚蠢的。往常看到他，她多是带着畏惧的绕道而行，有多远绕多远。但现在，她看着他，双眼澄明，甚至……还带着挑衅。
心中隐隐有某个念头窜上来，他正要问，却见她退开两步，与他错身而过，准备走了。
容铮几乎想也没想，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顾青阳僵着身子回头看着他的手。
“皇上是我皇叔，他送我手记，并没有什么不妥。”容铮镇定自苦的收回手，背到身后，微蜷着指尖，“安平郡主以此偷换概念、避重就轻，莫非真如陈大人所说，镇北王府仗着劳苦功高，想要……”
他倾身过去，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起兵造反？”
顾青阳猛的抬头看向他，看着他深邃探究的双眼，忽的一笑，同样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皇上一直不立太子，却事事看重铮世子，莫非是想将皇位传给铮世子不成？”
针尖对麦芒。
站在两人七八步远的青霜和容铮的随从莫离互看一眼，心中同时闪过这个词语。
“铮世子还有事吗？”对视片刻，顾青阳平静的退开一步。容铮看着她不说话。
顾青阳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容铮站着没动，目送着她坐上马车走远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扫一眼某个方向后，同样坐着马车走了。
两人走了有一会儿，距离宫门大约三十丈外的一条巷子中，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锦衣的成王容衍走了出来。
他看看先前顾青阳和容铮站立过的位置，又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去查一查，铮世子和安平郡主怎么会走在一起。”
“是。”
随从问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将养心殿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后，他道：“两人是从养心殿出来后，一起的。”
“可有查到他们两人在一起都说了什么？”容衍问。问安摇头，“铮世子身子不好，走哪里都有暗卫随行，十步以内，没有他的准许，谁都靠不进去。他们说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外，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就去问问安平郡主。”容衍转身，朝着顾青阳离开的方向追去。
问安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王爷不去看贵妃娘娘了？”
“表妹受伤，我这个当表哥的总得去看望一二。”容衍淡声道。
想到齐文宣那往日他最喜欢、如今却破败不堪的身子，容衍眼底划过一丝寒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
“世子，成王往镇北王府去了。”
容铮闭眼靠在软枕中假寐，握过顾青阳手腕的右手搭在膝盖上，无意识的轻搓着。听到莫离的话，他低‘嗯’一声，并未睁眼。
“世子，”容铮不说话，莫离却憋不住，“安平郡主回去会不会乱说？”
容铮问，“乱说什么？”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话呀。”莫离叹气，皇上送他们世子手记的事，本来都没有人知道的，现在可好，不出一个时辰，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安平郡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莫离看看容铮，见他无动于衷，又有些憋不住了，“安平郡主嘴里从来藏不住话，又喜欢炫耀。她刚才将世子说的哑口无言，说不定现在已经去了哪个酒楼，过不了多会儿就要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容铮睁眼，沉默了一会儿，“她不会。”
“世子怎么知道她不会？”莫离奇怪的问。
因为，他已经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心中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容铮嘴角微翘，闭眼继续假寐。
莫离还想问，看他不想说话，只好悻悻的住嘴。但他是个跳脱的性子，安静了没多大会，就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瞧热闹。
马车已经过了横桥，进入闹市。街面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莫离东张西望之时一个衣着普通的灰衣人迎面走来，经过他身边时，快速低语：“安平郡主往醉仙楼去了。”
噗。
莫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在容铮睁眼看过来时，他赶紧捂住嘴，放下车帘背转过身，面壁忍笑。
好不容易忍住笑，莫离偷偷回头，对上容铮平静无波的双眼，他垮着脸，拉着车帘子转移话题道：“世子，安平郡主鞭责齐二公子的事已经传开了，连大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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