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想说什么

受书院大比的影响，明月楼里的人不多。顾青阳上到二楼，择了个可以看到渭河的位置坐下，叫了几碟点心和一壶茶，便听起了堂中的说书。

说书先生说的是都是老一套的穷书生和世家小姐的故事，顾娇听着点心喝着茶，听得津津有味，顾青阳听了几句后，便失了兴趣的偏头看起了外边。

看了会儿，正要收回目光，便见郑飞摇着折扇，一步三晃的跨过横桥而来。到了横桥这方，他似没有想好要去何处，左右观望了一会儿，目光顺着顾青阳望了过来。之后，他眉梢一挑，便进了泻玉楼。

顾青阳听着他上楼的声音，再看着他慢慢的走近，并在她左手侧的椅子中坐下。看一眼顾娇，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后，他支着下巴听了会儿说书，之后便无聊的看向了顾青阳，似第一次见顾青阳般，他将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后，啧啧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失敬失敬。”

顾青阳笑回：“彼此。”

“彼此什么？我又没有第一。”郑飞道。

“能放弃四大书院大比名额，可见小郡王不是一般人。”上次醉仙楼后，她便青霜查了他。得知他嫌弃没有自由，主动放弃四大书院大比的机会，便觉察出了他的不同。

当然，她说的不同，不是指他个性的不同，而是他此行为背后暗藏的原因。

无凭无由，她是不相信他会放弃的。

“不是我要放弃。”郑飞靠着椅背，翘起了腿，“为参加个大比，将人给拘在书院中，想到外边来吃顿好的，都还要三请四申的。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做牢的。”

顾青阳莞尔一笑，“不管什么原因，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小郡王说放弃便放弃，总是令人佩服的。”

郑飞戏谑的将她看着，“说到佩服，安平郡主才是当之无愧的头一份。那王小姐从小就进宫，养在慈宁宫太后娘娘的膝下，吃穿用度堪比公主便罢了，自启蒙后，所有教习夫子都是名师。原本十拿九稳的入学考核第一，却被只学了不到两月的安平郡主超越了。”

郑飞一支脚踩到椅子上，半倾过身子凑近顾青阳，抖着一双眉毛，流里流气道：“也不知道是那王小姐愚笨不堪、教化不灵，还是安平郡主天赋异禀？”

郑飞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情况下，整个二楼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他的话。顾青阳考第一，王华音不服，要求重考的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因着四大书院大比的事堪堪压下，如今又被人提及，且正主还在此，哪还有人愿意听说书，所有人都将目光齐聚了过来，等着顾青阳的回答。

顾青阳扫一眼周围的人后，目光落到郑飞身上，“王小姐是不是愚笨不堪，小郡王该问的是教导王小姐的那些夫子。至于我是不是天赋异禀……小郡王在江都郡的声名同我是一样的，小郡王难道是考梨山书院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认文断字的吗？”

“这般说来，倒是外人都误会安平郡主了。”郑飞坐回去，拿扇柄敲了敲椅子扶子。

顾青阳道：“他们有没有误会，与我无关。不过小郡王那日在考核之时，对朱太傅说的那一番话，我却极有兴趣。不知小郡王能否为我解惑？”

“我不过胡说八道而已，可解不了安平郡的惑，”郑飞道。

顾青阳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惑，小郡王怎知解不了？”

郑飞敲敲椅子，“那安平郡主且说说看。”

“郡王那日说，太祖皇帝开设梨山书院之时，曾说过先做人再读书，连人都不会做，读书再好也无用。我回府后便查证了，太祖皇帝的确是说过这句话。”顾青阳慢悠悠开口，“朱太傅的儿媳郑氏是小郡王的姑姑，据我所知，太傅府和郑氏的关系也一向是亲近有加。小郡王那日毫不留情且铁面无私一番话，将朱太傅怼得当场晕厥，说实话，当真是令人佩服的。”

郑飞似笑非笑的将她看着，不过，在笑容背后，却慢慢升起了几分的警惕。

“四姐，先喝两口茶。”顾娇倒了杯茶递过来。

顾青阳接过，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子，继续慢慢的往下说，“青州郡郡守和崇州郡郡守都是朱太傅的得意门生，一个犯事，那可以说是巧合，两个都犯事，且犯的都是天下百姓的民生大事，可就不能以巧合来说了。皇姑父关了朱太傅大半个月，以作惩戒，按理来说，到了朱太傅这个位置、这个年纪，这样的惩戒已经足够重了。

但朱太傅被关大半月，却似乎并未反省己身，反而以教导失职撇清关系，却还依旧任职梨山书院副山长一职。也难怪那日小郡王会说出那样一番大义灭亲的话来。”

“安平郡主究竟想说什么？”郑飞警惕之外，已经产生了戒备。

他没有同顾青阳接触过。

对她所有印象，都是从外间的传言得来的。

哪怕她入学考核得了第一，他的想法也与王华音一样，认为她不过是得了谢行意的提点。

但此刻，他有些后悔早前的肤浅了。她说的对，他在江都郡的名声跟她在京城的名声一样，都是纨绔跋扈、不学无术。可真实情况如何，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祖父、父亲等有限的几个人知晓。同样的道理，他却忽视了。

“七妹，给小郡王添茶。”顾青阳吩咐。

“小郡王请喝茶。”顾娇眉眼弯弯的拎起茶壶，给郑飞添茶。

郑飞缩在椅子中，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顾娇又给他添了一杯，并拿着一双黑葡萄般天真无邪的眼睛将他看着。郑飞咽咽口水，只好又端起来，一口喝掉。看顾娇还要给他添茶，他赶紧端过茶杯，连道：“不用了。”

顾娇无辜的将他看着。

郑飞撇开眼，避开她的视线。

“我们镇北王府和太傅府有些误会，是以，我想问一问小郡王，朱太傅是不是还要继续出任梨山书院副山长一职？”顾青阳的声音也大，也不小，却足够二楼的所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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