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耳光响亮。
打的随心所欲,挨的逆来顺受,像是再寻常不过的戏码,随行的兵丁也好,仆从也罢,仍各行其是,谁也没多看一眼,哪怕那位小夫人晃了几晃,终究还是跌倒在地,也没谁去扶一把。
胖胖的胡大人轻咳一声,“在外面呢。”
说的就像在家里随便似的。
胖胖的胡夫人却像没听到似的,仍旧寒着脸,“要我扶你?”
小夫人捂着脸抽泣,听到这话赶紧爬起来,像有人拿着鞭子抽似的。
“娘,姨娘本来就笨,你再打不就更笨啦。”胖胖的胡小姐好心劝了句,她娘对她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脸色好了些,她转过来又说,“姨娘,以后记得吹凉了再给我。”
“是,小姐。”小夫人说着话,重新倒杯茶水,真就嘬唇去吹,跟丫鬟仆从没两样,甚至还不如。
胖小姐说过就算,再也不管她,转头嚷嚷,“再来二斤酱肉,我还要吃。”
胡夫人宠溺看她,“少吃点儿,再胖该嫁不出去了。”
“你都嫁出去了。”胡小姐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但我可不嫁爹那么丑的人,人家将来的相公一定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看她一脸陶醉地向往,所有兵丁都低下了头,更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老子长的丑。
“男人要看才,别看脸,长那么好看没用。”胡夫人语重心长,“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胡小姐转头去看爹,瞅了又瞅,还是不敢相信,“我爹有才?”
“……”胡夫人剜女儿一眼,“所以让你少吃,不然只能嫁这样的。”
“哦。”胡小姐像是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不放在心上,“不要紧,以后我看上了谁,就让爹抓回来,他还敢不从?”
这么不靠谱的想法,胡夫人听后竟点点头,“也行。”
“咳咳,在外面呢。”胡大人又说一遍。
母女俩都不理他,小夫人在旁边说,“小姐,茶好了。”
胡小姐的注意力这才过来,接过喝了一口,“真难喝。”
“还不把茶水倒了,重新沏一壶。”对胡夫人而言,茶水不好喝,是最容易解决的事情,说句话就行了,“还说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壶茶都沏不好,除了瘦一点,还有什么用?”
小夫人低头收拾茶具,不敢接话,不敢抬头。
于是难得有了片刻安静,耳朵清静了,心情也好了,老板和小二四下送茶水的时候,也不会被挑刺了。
喝点水,歇歇脚,他们一会儿还得继续往前走,四五十里外有座镇子,那才是今晚的落脚处。
其实对这些府卫来说,护送某位大人上任迁职,是相对较好的差事,没有危险,饷银上还有补助,又能四处走走,假如活儿干的漂亮,很多时候还会有赏钱拿,毕竟清廉如水的官员,还是很少见的。
可摊上这么一位,大家心里都怪怪的,连带想法都少了,只要不给他们招事就行。
喝着茶,歇着脚,大家基本都坐了下来,不再小心戒备。反正四下空旷,真有不开眼的冲撞官架,到时再反应也来得及。
“这水挺甜的啊。”喝着喝着,不知谁说了一声,顿时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挺甜的。”
“真好喝。”
“以前没喝过。”
“老板,这水哪儿打的?”
老板呵呵一笑,很腼腆,很憨厚,“和水没关系,是里面放了东西。”
“什么东西?”
“茶叶?”
“你傻啊,茶叶是苦的。”
“也有香的。”
“那也不能是甜的。”
“应该是加了糖了。”
“还不得赔死。”
“那你说是什么。”
“蒙汗药。”
七嘴八舌中,冷不丁有人给出正确答案,但话茬接的比较紧,几乎没人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甚至还在往下讨论。
“蒙汗药是什么药?”
“做甜汤用的吧?”
“可能是……混蛋!蒙汗药怎么能是做甜汤的!”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蹭一下蹿起来,伸手就要拔刀,可他起的有多快,倒的就有多快。
嗵。
他倒下那一刻,就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接下来就是嗵嗵嗵不停,几乎眨眼工夫,就没几个还是清醒的。
让人意外的是,倒是胡大人撑到了最后,伸手指着老板,“大胆!你们可知本官是……”
“老子管你是谁!”老板过来,一拳把他打晕,人咕咚滚地上去,“老老实实倒下多好,非让老子多费手脚……小豆子,你药怎么下的?”
那边小豆子苦着张脸,“七爷,就按平时那么下的,是那狗官太肥了,药效发挥的慢。”
“是挺肥的。”老板抬脚踹了踹胡大人的肚子,“都特么是民脂民膏。”
“老七,你这么对大人,小心被抓去砍头。”远处,有人笑眯眯过来,“老子的捅天棍呢?”
是先前被轰走的耍棍大汉,比他走的还要快的则是鱼九娘,后面跟着更多人,先前在茶摊的人全在其中,此外还多了二三十人。
“填炉子里烧了。”老板没好气地回一句,从后腰摸出一把短刀,冲着胡大人比划一下,“老子现在宰了这狗官,他能拿我怎样?”
“老七,别惹祸。”虽然知道他多半不会真的动手,但还是有人拦了一下,先前拦着人不跟鱼九娘起冲突的也是他。而且从他语气不难听出,这伙人的真正老大应该就是他了。
“大哥,我省得。”老七收了刀,转头看去,“九娘,你咋比我们还急?”
那边,鱼九娘已经打开了一口箱子,拳头大小的金元宝,排列的整整齐齐,金光闪闪。
“卧槽,这么多钱。”老板不淡定了,冲过去就要去开别的箱子。
鱼九娘砰地一声盖上箱子,跳下来拦住他,“别看了,拉回山慢慢点。”
老大也说,“九娘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东西没差,赶紧拉走。”
使棍的招呼一声,“兄弟们拉金子去。”
呼啦,那些人争前恐后往前冲,三五个一辆车,赶着就走。
有两个机灵的,还上拉人的那三辆车上摸了摸,是一点东西都不给胡大人留。
老大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现在私藏什么都没事,到山上不主动上交,才是算账的时候,现在心中有数就行。
鱼九娘倒没上车去摸,反而是把胡夫人、胡小姐、胡大人摸了个遍,首饰佩件什么的,统统顺走了。
对她,老大就宽容的多,盯都没盯,但她这边却出了状况,摸到那个小夫人时,“别装了,老娘知道你醒着。”
大家都在截到钱兴奋中,听到这话的不多,但听到了的,无不清醒起来,攥紧了手里的家伙事……他们这次买卖太大了,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然而那小夫人一动不动,大家又以为九娘看错了,或者出于谨慎在诈。
鱼九娘抽刀在手,抵在小夫人柔细的项颈上,“既然你不愿醒,那就一直睡下去好了。”
“别别别,女侠饶命!”小夫人慌忙睁眼,哭哭啼啼,“奴家只是想活命,没想做什么,真没想做什么……奴家也做不了什么,求女侠饶命啊!”
看鱼九娘这些人的做派,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山匪一路,小夫人口口声声喊女侠,可见脑子并不笨。
但她这一醒,老大质询地眼神就投向了老七:你怎么做事的?
老七看小豆子,小豆子特委屈,“这是个苦命女子,刚刚一直忙着伺候人,还挨了俩耳光,丫鬟都喝了,她都没摸着喝,咱们又不能提醒,让她也喝点,不然非得让人起疑不可。”
老七也帮腔,“老大,就一个小妇人,就是醒着,能拿咱们咋样?”
老大蹙眉,想了一会儿,问道,“九娘,你说怎么办?”
鱼九娘嘻嘻一笑,“山上好像还缺个压寨夫人。”
老大脸一红,“说正事呢!”
鱼九娘诧异,“难道这不是正事?”
“是啊,大哥,这小娘们儿俊的很,不如带回山吧。”一帮人跟着起哄。
小夫人听了瑟瑟发抖。
老大想了想,还是严词拒绝了,“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是不要惹这个祸了……九娘。”
鱼九娘会意,刚要抬手,那小夫人已经先躺在地上,把眼睛闭的死死地,“奴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她都这样了,鱼九娘真不好意思再给她一下,起身看看她,又看一眼倒旁边的胡大人,嘴角诡异上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只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好像没兴趣管,转身走到仍人事不知地书生身边,把人架起来,“弟弟啊,你是跑不出姐姐手心的。”
无论她干什么,都没任何反应的老大,此刻却有点不快,“九娘,你真打算把这小子带回山寨?”
“安排在山下也行,但我得常常见。”鱼九娘表明态度,媚然一笑,“何况今天这场戏,弟弟也是帮了大忙的。”
老大沉着脸不回,倒是先前一直唱反调的耍棍汉子哈哈一笑,“九娘这是春心动了啊。”
“要你管。”鱼九娘娇嗔一声,架着书生走了。
老大脸色更难看了,先前喝茶时,脸上有红印的汉子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句,“大哥,兄弟保证那小子活不过今晚。”
老大点点头,“利索点,别让九娘知道是你干的。”
那汉子点点头,伸手在小夫人怀里摸了一把,嘿嘿一笑,追赶队伍去了。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时间,就把几辆大车都弄走了,至于茶铺……老板伙计就绑在远处的林子里,只要不被狼吃掉,总能收回他们的东西。
这帮山匪走后,小夫人又躺一会儿,确定没事了才爬起来。
左右看看,先走到胡小姐身边,对着微隆的小腹,咣咣咣就是好几脚,转回身来,啪啪啪,正反抽胡夫人好几个大嘴巴,最后到小梅身边,倒是没打没踹,只是把衣领什么都撕开了,看着像是被轻薄过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她又躺下来装晕。
晕了有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爬起来倒了一碗水,泼在胡大人脸上,看大人有反应,像是要醒来,顿时哭起来。
“大人,快醒醒,您一定不要出事,不然奴家怎么活呀!”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