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麻烦让让。”
“滚!后边排队去!”
“我是这家主人。”
“我还想是这家主人呢!”
“我真是!”
“再胡说八道揍你了啊!”
奋力挤进去一点的周复,就这样又被一群人挤了出来,门没进去,还挨顿骂。
“瞅你长那样儿,也敢到处占便宜!”
“就是,獐头鼠目,还尽想美事!”
“滚远点!”
“别碍眼!”
齐齐整整,过于一致对外,很快把路堵的水泄不通,别说周复,一只耗子都别想活着钻进去。
看他站圈外使劲摸鼻子,岑冬脸上难得有些笑意,“回门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周复仰天长叹,“唉,人太优秀,没有办法。”
看他不放过任何自恋的机会,岑冬脸上笑意更浓,“嗯,的确优秀。”
“你正话反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周复伸手,想敲她额头来着,只是半道折返回来,她额头还缠着纱布是一方面,还没那么熟是另一方面,“看见这些人没,歪瓜裂枣,比我还差,面对明显高出一筹的存在,当然要齐心协力排挤掉……估计在哪儿都是这样,所以肯定是我太优秀了。”
这次岑冬没说什么,看着他落回去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他又有动作,才问,“你做什么?”
“回家。”周复绕开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岑冬跟着走了一段,左右看看,“有后门?”
周复带她拐进一条胡同,“聪明。”
到地方,他都不用叫门,抓住兽环,左右扭了几下,闩好的门就开了。
“请进。”
周复先进去,做邀请状。
岑冬迈步进门,就见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飞快奔来,本来满脸是笑,可能是看到了她,很快凝固冻结,脚步随之而停,“哥,她谁呀?”
“和你不相干。”周复这样说,“负责盯着我。”
周晴脸色好看许多,“嫂子不放心你?”
周复指指岑冬,“是她不放心,你嫂子巴不得我消失不见。”
“嗯?”周晴蹙眉,“嫂子不是那种人,你编来骗我的吧?”
“你嫂子也许人品不差,但那得分对谁……你觉得你哥招人稀罕吗?”周复回到家,竟变得谦虚起来。
“招!特别招人稀罕!”周晴脆生生地回。
“……”周复过去揉揉她小脑袋,“以后别见个女人就炸毛,都是不相干的人……好了,不说这个,前面怎么回事?”
“也是个不相干的女人。”周晴翻个白眼,把他拉到门口那儿,“自己听。”
“客官,您来啦,想要点什么呢?带把的带勾的带抓的还是带挠的?”
“你你、你看我买点什么合适?”
“这根带毛的就不错,你摸摸,毛绒绒,是不是很舒服?”
“嗯嗯,舒服,好舒服。”
“承惠五十文。”
“给、给你……我还想买点别、别的。”
“那我再给您介绍。”
“好、好的。”
外面大概又在找什么新的东西,暂时安静,周复趁机问,“带毛的是什么?”
“鸡毛掸子。”周晴咧嘴。
“一个鸡毛掸子五十文?奸商呐!”周复义愤填膺,“以往我们都卖不到!”
很显然,后面这句是重点。
周晴点头附和,“就是,太黑心了,我就是不耻这种行为,才不愿同流合污的。”
“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周复跟妹妹说,“免得被她带坏了。”
“我不笨,离她远着呢,不就抛媚眼,嗲嗲地说话么,我也会,但我这样的品性,能用么?”周晴觉得,她肯定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做为唯一的旁观者,岑冬显然不这样认为,悄悄退出好一段距离……他们有句话说的不错,有些人,的确不能挨太近。
“就知道妹妹有原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坚决不能干。”周复义正辞严,“把钱收拾收拾,咱们搬家了。”
这是要卷钱跑路?
岑冬异样目光望来。
兄妹俩谁都没管她,周晴是因为太高兴了,“我真的可以和你们一起住?”
周复点头,“先前就说好的,不是么?”
“嗯。”周晴使劲点点头,掉头就往屋里冲,跑一半回头,往外一指,“她呢?”
“不用管她。”周复显得特别无情,“该做什么,她比你清楚。”
“二骡子呢?”
“他得留下来看家……咱们不能没有家。”
周晴不知不觉停下来,“要不、我也留下来吧。”
周复笑了,“看家用不着那么多人,你想回来,天天都可以的……现在住的地方,很好,最起码有我。”
“有你才坏呢。”周晴娇嗔一声,开开心心跑回屋子。
岑冬这时才说,“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她知道是假的,但比真的还真。
“相依为命。”周复看她一眼,“拜你所赐。”
“要怎么才能还你?”岑冬不想欠人,虽然不是她欠的,但她得担着。
“一条命,事不大,你看着办吧。”周复特无赖地撂下这么一句,迎上前去,周晴已经拖着个大包袱出来,可见东西已经准备好很久了,“哥帮你拿。”
周晴意外,往他身后望一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猜对了。”周复接过包袱,先往外走。
周晴看他出了门,踱步到岑冬身边,“看你眼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以后天天都要见。”岑冬不想提那段黑历史,“我姓岑,单名一个冬,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叫嫂子也行?”周晴眨着眼问。
岑冬诧异看她,“你说什么?”
周晴一笑,“现在看来还不行……走啦,别让我哥等久,不然他真会架车先走。”
她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岑冬一脸疑惑地跟在后面,“你怎么知道外面有车?”别的不好问。
“这算问题么?”周晴转过身,倒着走,“就你这弱不禁风地模样,肯定不能从……那边走过来,我哥嘴巴是坏,但骨子里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不然也不会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这么说,你懂的吧?”
嗯,你是香,你是玉。
岑冬抿嘴笑,“你们兄妹和我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切。”周晴撇嘴,“你才见过几个人。”
岑冬沉默,在这点上,她的确没什么阅历可言。
坐上马车,绕走另一边,但街那边喧嚷声依旧,岑冬忍不住回头,“真不跟留下的人说一声么?”
“告别是很伤感的事情,留给再见的时候吧。”周复说这话时,像极了街边挂着“十卦九不准”的半仙。
岑冬听了抿唇,直接不说话了。她自然不知道,留下来的那两个人,一个不需要安排,一个早就安排好了,毕竟是家人,谁又能真的置之不理?
就这样,马车转过街角,斜刺里冲出一辆手推车,两相里躲之不及,咣地一声撞上了。
“怎么回事?”掀开车帘,周晴探头问。
车子右侧,一辆手推车倒了,本来堆在车上的菜撒了一地,有些掉在车轮下,一碾不成样子。
三四十岁的大叔一边抢救捡拾,一边连连哀叫,“我的菜我的菜……”
情况一目了然,周晴转头嘲笑,“哥,你技术变差了。”
周复耸耸肩,“换你也一样。”
岑冬还不太了解他们兄妹,以为他在推卸责任,“撞坏人家东西,赔就是了,又没人怪你。”
言下之意:不用找借口。
“你出钱?”周晴转回头来问。
岑冬愣住,不是听到这种话感到意外,而是……你是不是抢了台词?
周晴看她发呆,翻个白眼,有那么点看不太起的样子,“哥,怎么办?”
“赔钱。”周复笑笑,问那还在手忙脚乱捡菜的大叔,“这些菜多少钱?我全买了。”
“你买?你拿什么买?”大叔把菜往地上一摔,“这菜是人家定好的,早给了钱,我要是不能按时送到,不是赔钱的事情,是要吃官司的!”
你拿什么赔我!
“看,有钱都不行。”周复冲岑冬笑笑,才问那大叔,“谁家订的菜?我可能真赔不起,但没准能说上两句话,帮你免了官司也不一定。”
可能是没想到他直接就问到这步,大叔愣了愣,“人家身份可高贵,你、你们说不上话。”
“说不说的上话,那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得这车菜就行。”周复笑眯眯看他,“你要不说也行,这里有一两银子,买你五车菜都富余,你拿去,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和说好的情形不一样,大叔有点不知所措,不想说名字,也不敢接钱,站那里左右为难。
“来,拿着。”周复跳下马车,把一小块银子塞他手里,“想着赚钱是好事,但有些钱烫手,能不能接的住,以后一定得想清楚……你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的。”
说完,他把大叔推开,架起小推车,推到路边放好,转回来继续架车,“想请我吃饭,下次换个好点的方式,好吃好喝,我还能不去不成?”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四周无任何人回应,跟个傻子一样。
但岑冬知道他不傻,掀着车帘四下扫看,终于在不远处的酒楼上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竟然是他。”
“冲你还是冲她?”周复转回头问。
岑冬放下了车帘,没答话。
“吁。”周复吹声口哨,有点揶揄地味道……原来你也是有人惦记的。
周晴就没那么好脾气,“惹祸精。”
岑冬委屈,她的生活里,除了书还是书,以前是,以后可能也是。
别人有什么念头,与她何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