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三天的春雨过后,是宜人的天气,天空蔚蓝少云,偶尔成群的飞鸟从上方飞过去,落在附近的枝头上,偏头看去那片热闹喧嚣的军营,春日的上午,接连数十里的军营后阵,人**织,不同语言、不同声音一直持续不断。
来自贵霜的将领毗篮穿着刚买来的汉服,腰系一条宝蓝纹络的腰带,带着几名侍卫好奇的穿行在人群中,打了半辈子仗从未见过这种行军打仗的方式,前军围城戒严,兵马凶戾,后营商贩云集,许多泰西封周围的部落也都被吸引过来,形成独特的风景。
最让他感到满意的还是汉人的食物。
快近中午两边的货摊蒸汽弥漫,揭开的大锅蒸着各式菜肴,毗篮几乎是挨个都尝了一遍,陶碗里的米饭浇上菜羹,是他最喜欢的一种,还有一种是糯米粉做的糍粑,软绵绵的,却有嚼劲,咀嚼时嘴里还有丝丝甘甜的回味,来到汉人军营坐翼驻扎后,仿佛打开了一扇关不上的门,他将指挥权交给手下人,便一直停留在这边,每日吃上一种新鲜的食物,就连作战的紧张感都找不到了。
捂着刚饱的肚子,转悠了两个摊位,背着手带着同样吃饱的部下,哼着家乡的小曲准备回去,人流穿梭,汉人的声音四处都在传来,混着打铁、叫卖混合成了繁华的热闹,以及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他旁边过去,毗篮陡然冲上去,刚跨出两步,一只大手突然盖过来,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提到了半空。
三名缠裹头巾的侍卫大喊了一声,声音就戛然而止,捂着胸口、小腹或蹲、或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来去的行人见到斗殴场面拿着自己的东西散开,有人小心道:“这帮蛮夷,怎么惹到温侯了。”
“怕是活腻了吧……不长眼睛。”
甚至有人拿着洒满芝麻的胡饼大有看热闹的架势,从附近摊位寻了凳子坐下。而场中,双脚悬空离地的毗篮满脸涨红,奋力的拍打掐住他脖子的手臂,感觉胯下的尿意都快憋出来了,支支啊啊的乱叫。
“靠近某家女儿,想做什么?”
雄浑的声音隐隐泛起杀意,身形高大的吕布,单臂将一个成年人举起来,都不带一点颤抖,在见到对方双手比划的时候,旁边的少女拉扯了一下他的袍子,小声道:“爹,那人好像是在说女儿手上的脯炙。”
吕玲绮扬了扬手中窜着串的肉脯,这是用蜂蜜、豉汁腌制好的,与普通烧烤较为香气扑鼻,那贵霜的毗篮,眼眶都流出眼泪了,点下头的一瞬,脖子上便是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吕布对这个好吃的贵霜人不知该笑,还是奚落他一顿,抬起手,指着来时的方向:“那边,过去就能看到。”
说完,带着少女走进了人群。毗篮揉着脖子,过了好一阵,叫上并没有大碍的侍卫,连忙朝刚刚对方指过的方向,这才发现,吃的不仅仅有之前少女手中拿的,还有一种生吃的吃饭,看着长长的一条鱼在刀下切成极小的细丝,沾上酌料,毗篮一手拿着烤好的肉脯,一手抓着鱼脍,大口大口的往嘴里胡吃海塞,“好吃…….”嘟囔了一句,忍不住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痕。
毕竟,为了这口吃的,今天差点把命给丢了。
其实不光是他,对于这种行军打仗感到奇怪,就连跟随公孙止从汉地过来的诸位将领也觉得颇为新奇,当然利弊权衡过后,他们大多选择了缄默的态度,劳师远征,需要克服的除了辎重外,最主要的还是低层士兵的思乡之情,而这一次,公孙止大胆的将各家商队统合起来,连带军队一起开拔,士卒接触的范围并不广,出营进入集市,能吃到家乡的食物、听到几句家乡话,有时从后方过来的商队还带来汉地那边的亲人托人寄来的书信,心里也踏实许多,加上将来都督承诺的封赏,这就是军心能保持到现在还能持续的原因之一。
世家商队得利,士卒得到慰藉,将军们也都有各自的收获,身边到处都能看到汉人,打起仗来,多少是有底气的。但对于公孙止来讲,后营并非辎重重地,而是他从未说出来过的想法,若是被人袭后,这些世家商队就是军队的缓冲,给他更多的时间做出反击的应急措施。
甚至到了夜晚,整个后营变成了他前世的夜市一般,交换而来的牛羊,带不走的、伤了的,宰杀做成貘烤,篝火延烧,烤出的肉香和火光弥漫整个夜空。
泰西封城内,做为职业军人的盖尤乌斯接连几日都在苦思冥想如何打破这种困局,每日夜都无法入眠,尤其到了夜晚望着那边染红夜空的火光,第一次见时,以为对方军营被人袭击,起了大火,急急忙忙带着两千骑兵冲出城,想要内外夹击,一举击破塞留斯人,然而才走出十里,就被黑夜中的匈奴、鲜卑骑兵打的四处乱窜,狼狈的逃回城中,至此便不再轻易出城。
他远远的望着这一切:“三天了,塞留斯人到底在那边干什么?”
“属下,闻到了烤肉的味道……塞留斯人好像一直都在设宴。”
“.……”盖尤乌斯无言的看了片刻,招来书记官:“记下来,塞留斯人擅长迷惑敌人,常夜间燃烧火焰,造成军营被烧的假像,我盖尤乌斯还会继续探查他们的诡计……将这段时间记下的内容妥善保存,找机会交给陛下吧。”
与此同时,泰西封以西,越过幼发拉底河,在巴比伦以东,有着大量行军的迹象,脚步声、马蹄声沉闷的响彻延绵的山野。
漆黑的天色里,偶尔有火把在林隙中亮起,树枝接连踩断的响声里,孙策全身甲胄骑在马背上,不时对身边的传令兵发下命令,而另一边火光下,相貌儒雅清秀的周瑜正看着手中羊皮地图,他身上已换上一套金银线点缀的襦铠,腰挎一柄汉剑,显得英姿勃发。
“公瑾看的如何?是不是这里?”
打发走了令骑,孙策提枪骑马靠近过来,伸了伸脖子,看一眼地图上勾勒的地形,“按那位大秦细作的说法,大秦人一个军团差不多有一万余人,有五千是真正大秦精锐,其他都是辅兵和蛮人,这场仗怎么打,干脆你来指挥。”
周瑜点了点羊皮上勾勒的地形,听到兄长的话,笑了笑:“一个个的杀,太麻烦,那就一把火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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