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托利亚东境,鹰旗、狼旗从东、西两个方向过来。
晨光升上云间。
无数穿着镶钉凉鞋的脚掌迈过干燥的大地,挂满铜饰的鹰旗附近,横鬃战盔的百夫长举着铁矛呼喊,随后成百上千的声音都从四面蔓延响起,八个罗马军团分作数层朝前推进,所有雇佣骑兵、弓手合并在左右两翼,保护中路的步卒。
层层叠叠的身影,攒动的人头前方、左右,布置着少年散兵、游骑,用来消耗对方箭矢、或第一轮冲锋的缓冲地带,之后才是第一层阵列的罗马青年军,再接着是成年军,最后就是老兵阵列,而后方是罗马皇帝塞维鲁的王旗,以及拱卫的禁卫军团,人数并不多,但几乎都是百夫长程度的老兵组成。
浮沉在他们脚下扬起来。
浩浩荡荡十一万兵、马,包括辅兵在内都随着各支队伍的鹰旗,在这片金色的早晨缓缓前行,红底金穗的雄鹰王旗四周还有轻柔的声乐伴奏,紫袍半身肌肉胸甲的塞维鲁,骑在马背上,抬了抬花白的脑袋,望着手中刚刚传递过来的情报,是微微皱眉的神态。
“塞留斯人的本阵,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人?”
情报上的内容看上去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一军统帅,一国之帝,临近战场后,与自己预估的敌方人数有大的出入,心里难免有些疑惑。禁卫军团长塞萨留斯骑马靠近过来:“陛下,塞留斯人在南北两个战场的军队没有办法抽离到这边,帕提亚、大宛、贵霜的军队在之前的战斗损失不少人,这次看到应该是塞留斯人最后的力量。”
“瞧我这记性……哈哈,昨日才看过的情报,竟忘记了。”塞维鲁望着远方笑起来,轻声说道:“不过,这应该不是塞留斯人最后的兵力,只是太分散了,来不及收拢回来。应该还有藏起来的一支或者两支,准备袭击后方吧?”
远方,有喊止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戴上铁盔:“.…..后方我已经有了安排,把蝎子砲、扭力投石车准备好,直接正面把塞留斯人推平!”
掌旗手挥舞旗语,延绵的方阵中,鹰旗周围的号手吹响了战号,前排的百夫长咬紧牙关,瞪着对面,迎面而来的军队,怕打胸膛的铠甲,发出凶戾的吼叫:“击破对面的敌人,作为战士的荣耀!”
“吼!吼!”
凶戾、摇晃的视野远方,巨大的白色狼旗清晰招展,数量马车缓缓而行,车辕碾过崎岖的路面,上方赤着膀子的军汉,奋力挥开手臂。鼓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鼓面嘭的震荡,音节雄浑、激昂的在前行的军阵中传开。数十名纵马的骑士穿梭过人群,呐喊:“——准备迎敌!!”
轰!
轰!
轰轰轰!
伴随一声声激昂的鼓点敲击,前进的八千西凉军阵,密集的脚步震动原野,随着传令骑兵传来的嘶喊之中,齐齐停下脚步,最前排的刀盾兵轰的一声砸下大盾,尘埃弥漫,风吹过这里,扬起来卷去后方,五十头巨大的身体扫着长鼻,偶尔发出长鸣,迈开的脚掌重重的压在地面,一颗石头都飞了出去,披在身上细甲都在走动中哗哗作响,背上矮小的箭楼里,有驾驭的士兵和射箭的两名士卒,彼此之间呼喊保持间距,随后齐齐勒停在前方汉人军阵后面,犹如一道铜墙铁壁,周围还有两千贵霜步、弓协同作战。
随着前方西凉军脚步停下,以狼旗左右延伸开的两翼则是帕提亚骑兵和大宛骑兵,之前的战事混乱,折损了部分,眼下两方加起来不过两万有余,而重整过后的虎豹骑已只有两千四百人,其中虎骑只有八百,此时与公孙止的四千弓骑,分成两批拱卫军中大旗,在狼王的四周,则是五百名最精锐,也是狂热的近卫骑兵。
不算未赶来的鲜卑、乌桓、匈奴、并州军,以及失联的荆州、江东两支兵马,眼下公孙止全部家底拿出来,不到四万人。四万对阵十一万罗马主力,简直有些疯狂。对于罗马人来说,弱势下还敢主动对阵,则是对他们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弥漫的尘土之间。
华雄、毗篮、塞克什、皮蒙、夏侯渊、郭汜等将聚集在狼旗下,静静听着公孙止的部署,随后返回各自军队里,待人都离开后,绝影背上,公孙止抚了抚马脖子上的鬃毛,望着远方延绵没有尽头的罗马军阵。
“与他们硬碰硬才是蠢货,我人少,可大部分都是骑兵啊……”他身后李恪、典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传令,把十石大黄弩架上车推过去,射一轮就撤回来……”
低沉的声音里,传令兵飞奔而去,挥舞令旗的同时,一辆辆没有驽马的辕车在数人手中开始推动起来。前方密集的西凉军阵型让开道,此时郭汜也骑马回到军中,跳下马背拍了拍从身旁过去的大黄弩,随口说了句:“好东西啊!”转身走进阵型,周围一道道视线望过来时,他边走边缓缓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提在手中,大喊:“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是西凉军,随董公戎过边,也犯过错,但遇上敌人,就是你死我活——”
阵战,他不需要骑马了,从旁边接过递来的一面盾牌,与身边的亲兵走上第三排,持刀举盾,列阵以待。
附近,吱嘎声伴随车辕停了下来,棕发、身形矮小的汉籍罗马人娴熟的拉弦上弩,当初他们还是自由平民的时候,在罗马军阵中也是干这个的,只不过眼下换了一方而已,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对面,罗马散兵、青年军举着盾牌护送弩砲缓缓推进过来,郭汜目测着对方移动的速度,心里盘算距离,就在四百丈左右,他陡然举起刀,附近有声音大喊起来:“——射!”
嘭嘭——
弦音接连绷响,数十道黑影,成排横飞过去。那边,还在推动弩砲、或举盾的罗马青年步卒几乎是下意识的缩紧身子,长矛般的弩矢直接钉在盾牌上,下一秒,碎裂溅开,连带后面的身体一起被穿透过去。
有的弩矢落在对面弩砲,只听嘭的声响,整个弩身都被砸的散架,护送的队伍看了看距离,惊愕过后,立即转身就跑,还差几十丈的最大距离,根本没有可能还击的机会,继续往前走,基本就是送死。
“塞留斯人的弩砲能射这般远……”塞维鲁此刻也愣了愣,稍许他笑起来:“那就直接推过去吧,几十架弩,挡不住我的勇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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