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大片的阴云飘来了。
厮杀的声浪响彻天空,人群如流水般席卷,无数的脚步带着满副花纹的身躯展开狂奔,成千上万的牌刀獠丁披头散发的朝前方延绵的阵列发起冲锋,轰轰轰……踩响大地。
“所有为自由、为公平——”
骑马的马尔库修斯拖着长长的披风奔行过所有人视线,高举利剑:“——为汉籍公民的义务!也…..为北境之王的荣誉!士兵们,处决眼前的敌人!”
“杀——”
对面,罗马方阵、斯巴达阵型爆发出嘶吼,提盾持矛也在猛然间发力奔行而出,脚步声、嘶吼声在原野瞬间炸响,迎着没有任何阵型的南蛮兵汹涌迎上,无数粗壮的双腿疯狂的翻腾,飞快推进的锋线之中,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奔跑的人手中掷上天空,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然后噼噼啪啪的落下来,溅起大量的血花,一片片充满野性的身体倒了下来,没有任何护甲的蛮兵狂奔中陡然坠地,锋利的短矛将盾牌贯穿,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有的直接钉穿了脑袋,又走出两步才倒下。
冲锋的南蛮部落,也有弓箭还射过去。
零零散散的箭雨飞过来,保持阵型的军队,举起盾牌掩护后方的帖撒利人、黑皮肤的努米底亚人、西班牙人、高卢步兵,维持层层叠叠的阵列推进冲锋,脚步越来越快,对面冲锋而来的西南蛮兵也愈发清晰,就在对面容貌都能看清的距离瞬间,高卢步兵、罗马重装步兵、西班牙盾兵将举着盾牌的手拽紧了皮缰,咬牙挤出嘶吼。
轰鸣的脚步拉至零距离——
最后落下的一步奋力蹬在地面,挤出一层泥土的同时,无数的嘶吼在瞬间炸开,抵在身前的铁盾轰的一下将持刀扑来的蛮人狠狠撞飞出去,手中刀锋、身后如林的长矛便是齐齐刺出……噗噗噗的血肉撕裂闷响延绵开来,前排密密麻麻涌来的南蛮牌刀獠丁直接穿刺在枪林之中,挂在了上面,更多的蛮兵兴奋的吼叫着,前仆后继扑上,推挤着前面已死的同伴,将长矛挤压偏转,奋力将自己手中的兵器疯狂的挥砍、抽刺过去,看在罗马、高卢步兵的铁盾上全是呯呯呯的声响,后方,克里特弓箭手、巴里阿里投石兵不断将箭矢、拳头大小的石头抛飞出去,落在人群之中。
“啊啊——”
孟获兜转战马提着铁棍咬牙嘶吼的看着人数相当的战场,鲜血在尸体堆起的锋线上蔓延开来,他麾下勇士在西南大山之中,就算成群的野狼、凶猛的老虎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然而在这平坦的原野上,竟不如西方蛮夷。
一定是还没有习惯与西方蛮夷厮杀……
他心里闪过这念头的时候,厮杀的战场另一侧,盾牌拍击、长矛捅刺的声音犹如怒潮般响了起来,孟获转过头看去,嘭嘭嘭的声响延绵拍响,有别扭的汉话响彻天空:“斯巴达——”一面面圆形的大盾将身前的尼族勇士拍飞出去,魁梧粗壮的身形目露狂热的战意,在收回盾牌的瞬间,齐齐跨步,一柄柄重矛捅出,穿刺第二排的敌人,拔矛、翻盾一气呵成,将半蹲的身形遮掩在盾牌下面的同时,身后着皮甲,穿白袍的阿拉伯、波斯战士持着弯刀踩过他们肩头跃了起来,落进人群,重重刀光劈斩过去,将之前被推翻的蛮兵杀死,并不莽进,后面的斯巴达战士再次举盾上前将这些敏捷的阿拉伯人、波斯人掩护起来,再次交替着踩过死去、未死的身体,朝前方继续推进。
秋风绵柔,拂过原野,一层一层的血肉涟漪在战场上扩大蔓延,有的蛮兵见族人惨死发狂的往对面冲,有的人直接提着兵器向后跑,甚至干脆的跪了下来,含着尼族话仿佛不想再打了,阿会喃、金环三结、忙牙长在后面红着眼睛督促族兵上前,“不许后退,你们丢尽尼族勇士的脸面——”随手杀了几名惊慌后退的南蛮士卒,才稍稍挽救一下将要出现的溃败局势。
孟获咬牙努力让自己沉下气来,他知道一些北地军队悍勇的事情,也或多或少知晓对方杀到过极西,不过他连西域都未去过,并不清楚极西是什么样的概念,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明白,为什么平时在山里不惧虎狼的勇士,在战阵上打不过同样是被汉人称作的西方蛮夷…….孟获并不清楚的是,他的敌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职业军人,而且战阵经验比他们丰富太多。
“哈哈哈…..孟获,看来你的勇士并未占到便宜。”兀突骨扛着一柄沉重的大刀过来,厚厚的刀背镶嵌几枚铁环,走动中带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丈二的身躯与战马背上的孟获差不多高,“敌人兵器锋利,但砍不破我国人的甲胄!”
刀呯的落地,手臂挥出:“传令,着藤甲,随我杀过去——”双腿迈动,扛着大刀朝前面举步前行,他身后,一片片坐在地上的士兵站起来,将垫在身下的藤甲穿戴上,随着国王兀突骨如洪流般冲进远处的战场。
“敌人确实厉害,那就不一一上了。”孟获转头对弟弟孟优吩咐一句,“让木鹿大王带他虎豹、战象也上去,早点打败这支军队,好与那公孙止厮杀。”
传令蛮兵飞奔,举着号角吹响。某一刻,处在尼族军阵后面,传出虎豹的嘶吼,一名名蛮兵牵着铁链走过中间,铁链的另一头是栓着的猛兽,斑斓的毛皮、呲出嘴边的獠牙散发阵阵血腥气息,其他南面洞兵纷纷退开,将道让了出来,便可,脚下的地面传来些许震动,附近的视线转去后方,一头头庞大的身躯卷着长鼻在虎豹的后面走来,其中一头战象上,正是一身豹皮,戴虎牙吊坠的木鹿大王,纤细的手臂挥舞,不断给控制猛兽的士兵发出命令。
之后,杀入战场。
…….
锋线横推的战场,南蛮牌刀獠丁再次呈出败退的迹象,箭矢、抛石横飞,天空中交错落下,呼喊奔走的蛮兵稍不留意就被不知从哪里落下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同伴或敌人的脚步迈过他,激烈的冲撞厮杀继续朝前沸腾,斯巴达人利用有效的交替进攻的节奏,与波斯人、阿拉伯人开始在侧翼向战场中间转去方向,呈出合围的趋势。而战场中央,迎面抵挡南蛮士兵的罗马方阵和高卢步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并不畏惧直面的冲锋,在抵挡对方一轮攻势后,展开的反击是让对方难以想象的凶戾。
然后,原本混乱、拥挤的南蛮锋线陡然一滞,人群忽然分开,攻势之中的一名罗马士兵挥下短剑,呯的砍在褐色的甲胄上,并未溅出熟悉的猩红,他抬起头,一张脸在散乱打结的头发下露出狰狞的笑容,反手就是一刀,在手臂划出长长血口,旁边的同袍立即持盾上来将他拉开,抬手举盾挡下第二刀后,这名补上来的士兵大吼:“当心他们铠甲——”
声音在混乱沸腾的战场上难以传开,十步距离的右侧,一支蛮兵队伍仗着藤条编织的甲胄,将防御的阵型撕开一条口子,已有数人倒在对方刀下,更多的蛮兵粗犷的吼叫,身躯染血的朝那缺口涌了过去,与此同时,正在合围的战场两翼,斯巴达人遇上了凶猛的野兽,以及侧旁配合的南蛮人。
人类难以企及的蛮力撞在大盾上,将盾后的斯巴达战士推的平移数步,咆哮般的兽吼中,挥舞而起的利爪在大盾上留下长长的抓痕,偶尔有人大腿被抓破,撕下大片血肉来,凄厉的惨叫“啊——”的从一名斯巴达人口中传出,身体踉跄倒地的瞬间,被趁虚而入的豹子一口叼住,飞快的拖了出去,片刻之后被旁边的蛮兵一刀拼断了脖子。
推进的斯巴达阵线只得缩拢阵型,试试防守,不时刺出的重矛将想要偷袭的猛兽钉死在地上。另一侧,木鹿大王率领的七头战象步入战场,朝侧翼的斯巴达阵型而来。
与西方诸族联军不远的后方山坡上,武安国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战场一眼,在见到南蛮投入猛兽和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后,他偏了偏头:“大王将此处交给我们,就不能有失,既然刀枪不入,那就锤!另外,让毗篮的十一头战象也过去,支援斯巴达人。”
随后,勒紧右手腕镶嵌的铁锤,翻身上马,“丁零重锤兵,随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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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以北的战事厮杀起来时,不断派出斥候打探消息的李严,在这一天眼皮狂跳,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当他在城楼下重新整理公孙止携十五万兵力南下的情报,想将它们一一拼凑起来,看能不能找到连贯的信息,从中明白公孙止的战略意图。
“公孙止…..精通战阵之道,他有十五万兵马……”
“…….粮秣辎重也很缺少……..”
“……糟了!”
他拍响案桌的同时,外面门扇打开,有士兵在门外禀报:“将军……不好了……外面…..外面有西凉军旗,好像是马超……也好像是另一拨西凉兵马…..”
“派出去的斥候呢?!”
李严一把推开一张张情报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士兵面前时,对方脸上明显带着惊慌:“今日午时派出的斥候,都没有回来。”
走出城楼,绵竹关外,一面‘马’字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西凉骑兵在城外围绕奔驰,另一面‘郭’字大旗下,黑压压一片的西凉步卒列阵朝这边推进过来,李严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孙止根本就没将主力放在南蛮军队上面……”
而他也将是拖延对方的一枚棋子罢了。
“把粮仓烧了……”响起的攻城战鼓声里,李严轻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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