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马蹄翻飞在草地上,震动泥土中的微粒,践踏大地的声音放大。
“快走啊——”
草丘上,公孙止翻上马背,虽然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可凭记忆里的经验,怎能听不出是那几个匈奴人已经冲上了草丘的马蹄声,他兜过马头,冲还在马背上歪歪斜斜的酸儒吼叫。
不远,同样知道生什么事的马贼吓得亡魂大冒,口中骂骂咧咧了一声,伸手戳了一下酸儒那匹马的眼睛,受惊、剧痛的马匹慌乱抖动前肢,马贼王奎笑了一下率先冲了出去,将对方留在了后面给他争取逃跑的机会。
草丘的边沿冒出一个头来,很快骑在马背上的半个身子也露了出来,一道黑线自那人手中放出,东方胜坐下那匹马凄厉长嘶一声,马腹上,射来的羽箭直接没入一半进去,马躯扑倒在地上,蹄子挣扎着扑腾乱踢,而酸儒也摔飞出去滚了几圈。
公孙止看到摔的七荤八素的东方胜,心里犹豫起来,下一秒,他咬牙心里一横,脚跟一夹马腹,抖动缰绳纵马返回去,口中大喊:“光头,掩护!!”
“好!”
那边的大汉迟疑了片刻,随后一勒缰绳,驻马反手就是一箭朝那边冒出的身影射过去。
嗖的一声,箭矢擦着还要挽弓的匈奴人耳旁过去,把对方吓了一跳,手中短弓偏了偏,箭矢钉在了草地上时,公孙止骑马已经冲到了正爬起来的酸儒身边,左手奋力向外一扯缰绳,马身倾斜的瞬间,他探出手臂一把将摔迷糊的东方胜拉上了马背,时间上,马匹正好倾斜拐弯回正朝着后方逃跑的方向狂奔出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看的那光头兴奋的叫了一声,策马转身开始往回跑。等到公孙止搭着酸儒追上来,马蹄狂奔中,他叫道:“接下来怎么办?”
“甩掉他们!!”
公孙止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其实他脑袋里思绪混乱,才从现代到这里一个晚上,脑袋都还隐隐作痛,却已经和这个乱世里的匈奴人卯上了,这可是人吃人的年代,遇上了要么被抓回去当奴隶,要么被砍下脑袋再死一次......
“妈.的,怎么就来东汉末年了...”
心里的烦闷和恐惧让他脸上、后背上布满了汗珠,一支羽箭‘呼’的从他余光里穿行过去,飞去了前方,心脏紧张几乎要跳了出来,视野之中的草地上,他看见的一切忽然有些花了,就像出现些许重影,还有几个红色的小点在闪烁移动。
...雷达?
“你想什么啊——”
失神的片刻,一道大吼将他拉回了现实。公孙止没有回应对方,侧脸向后瞄了一眼,身后五个骑马的匈奴人正挥舞兵器追在后面,视线又转回来,那重影慢慢凝实,正好就像是一张地图,那几个红点排列的位置也正好和身后的匈奴人一模一样。
他再留意了一下这张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图虚影,拿了主意,偏头对并肩的光头大汉喊了一声:“随我来。”
马蹄疾驰,偏转了方位,朝着那虚影中标注的山角形,大抵上就是丘陵的意思,行过一座草丘,天色暗了下来,视野之中借着最后的残光,几座丘陵的轮廓隐隐在目。
“冲进里面。”
公孙止低喝,策马进了三座丘陵当中的间隙里,虽说是间隙,但对于人来讲也是非常宽敞的,他看了看随意念唤出来的虚影地图,那几个红点代表的匈奴人开始分散移动,像是要包抄他们。
陡然间,快要逃到中间的身影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嘴角弧出一个角度,双眸在黑暗里有些亮,“现在身后就一个匈奴人,我们反杀回去。”
夜鸟从丘陵上方飞过去,出一声啼鸣。
追袭而来的一名匈奴人瞬间勒住缰绳,耳中有马蹄声陡然靠近冲过来,一抹森冷自黑色里划过,呯的脆响,他举刀硬挡,火星跳了起来,闪烁出一张披头散充满野性的脸孔,两马相错开,陡然间,空气里传来呼啸。
噗——
匈奴人惨叫出,血光溅起,一支羽箭钉进皮袄插在他右肩上,失去平衡的一瞬,栽下马背,那头,公孙止将酸儒丢下来,一脚将那名想要爬起来的匈奴人压住,手中的刀举过肩膀,看到惊恐的匈奴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紧咬的牙关出咯咯的轻响,砍不下去。
他以前只是一名动物园的狼山饲养员,虽然喜欢狼的凶残和智慧,可他终究只是一名现代人,顶多就杀过鸡,剖过鱼,眼下要挥刀杀人,情急之后,理智还是牢牢占据上风。
“下不了手,我来!”光头大汉着急的骑马过来,翻身跳到草地上,从腰间拔刀,剁了下去。飚射起来的血浆溅了公孙止一脸,看着那颗呲牙扭曲的头颅在地上微微滚动,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吸进去的是粘稠的血腥。
他抹去脸上的鲜血,手背颤抖的将刀收起来,翻上马背,撇过头不看无头尸体,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趁另外的匈奴人尚未过来,赶紧走。”
光头大汉嗯了一声,牵过那具尸体的马匹交给东方胜,折身将地上的人头捡起系在了马脖子上,方才重新启程朝马贼营地的方向一路奔逃,半道上又遇到了附近徘徊的马贼王奎,他看到那颗吊在马脖子上摇摇晃晃的脑袋,眼眶瞪圆,吓得哆嗦:“你...你们...杀了匈奴人?”
心情已经平复了的公孙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就当投名状了。”
“惹...惹麻烦了啊。”王奎转身一夹马腹飞快的朝回跑,剩下的公孙止三人有些不明白,旋即跟了上去。
夜深邃下来,微风抚动草尖,三名匈奴人来到无头尸体的旁边,脸色阴沉,匈奴语言低沉的互相交谈。
“那三人难道有汉兵?”
“很像......还是先报上去......须卜骨都侯单于将要扣边,劫过冬的口粮,不能马虎。”
“......羌渠单于死后,与汉人决裂.......日子不好过......这个秋天过去的太快...冬天有些难熬。”一名匈奴人搜走了尸体上的所有东西。
“...先回去。”
战马飞驰,身影远去丘陵,这是188年,草原上的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