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降下来,城门附近的战场,公孙止的声音盘旋在上空,一道道马贼的身影从左右转出弧形朝前方汇集、狂奔。
燃起来的点点火光之中,轰隆隆的马蹄踩过了鲜血和尸体,一百余骑在后方追赶,为那名身披百花袍,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一马当先,转眼间杀入后方正在迂回的马贼当中,有人抬手搭弓射箭瞄准时,一杆画戟劈波斩浪的将那名马贼连人带弓砍成两段,战马悲鸣倒下,紫金冠摇晃的一瞬,身下的马匹在半空跃过一道弧度,周围几名马贼觉身后的人,转身拉弓,想要逼退对方,然而转眼间就失去了性命,栽倒下马。
“我去拦住他。”高升大吼。
奔弛中,公孙止看了一眼后方已经将几个落在后面的马贼轻描淡写的砍杀,口中骂了一句:“你他娘连张飞一合都挡不住,还想去挡吕布?”
“什么?”风雨太大,高升有些没听清。
吕布是什么人,公孙止比他们都要清楚,曾经无论是小说、影视、戏曲虽然大多数讲的都是反面居多,可都对他的武艺是不存在质疑的,而眼下对方就像是从画布里陡然钻了出来一样,他才能够体会到这种命在旦夕的真实恐怖。
“收名将打天下,我去你娘的——”
沸腾的马蹄声穿破雨幕,一直蔓延在身后,到得此时,马术不精的十来名马贼已经被淘汰了,剩下的九十多人还跟牢牢跟在公孙止左右,并排奔跑。
...呜...呜...嗷...
狼嚎在雨帘中吹响,公孙止竖手翻掌,大吼:“散开,游猎他们!”
“嗷嗬——”
并排的一众马贼狂野的呼喊出声音,拉过缰绳朝左右分散,拉弓朝后方平射时,后方,威猛高大得身形一挥画戟,声音高亢雄浑:“散开,还射。”
附近一百多名并州铁骑沉默着驱使战马散开,纷纷拉开长弓,跑动中拉弦、松手。
嗖嗖嗖——
两边的箭矢飞过天空,相互交错,有些在中途啪啪啪的相撞落下地面,或射去了前方扎进了土壤里,只有少部分在人的身上擦出血花。
摇晃的视野,余光之中看到一名马贼中箭落马,公孙止怒目看着身后轰鸣的洪流做出相同得动作,翻手拿过弓,抬臂就是一箭过去。
叮——
马蹄疾驰,吕布举手在空中抓握,箭矢在钉上脸得一瞬,握在了手中,便是啪的一声在手中折断,嘴角浮起冷笑,随手将方天画戟挂在马侧,翻出弓箭,嗡的拉紧弓弦,随着马蹄的迈动,冰冷的箭头摇晃之中,瞄准了前方披着大氅的身形。
口中轻喝:“着!!”
箭矢嗖的一下离弦飞出去,大雨之中,箭头极迫开落下的水滴,拖出一条直线来,直穿对方后背。
血光溅起,染红了湿漉漉的皮毛,一支箭矢在公孙止的肩膀上露出羽毛的一端,他咬牙嘶吼:“高升,下个草坡,你赶回白狼原把人都叫来,我带着那家伙去草原上兜几圈。”
“可是领...你肩膀...”
公孙止大吼:“快去啊——”
箭矢嗖的又来,这次恰好钉在腰上得刀柄,弹开得一瞬,高升在队伍下草坡的时候,策马趁雨夜离开了队伍,朝狼穴那边过去。
无论阵势上,还是装备上,以及人数上,公孙止这边都无法制式得汉骑兵对抗,能撑到现在,也是吕布还没有赤兔,或者说,他借鉴的战术起到了一定的拖延作用,双方便是一边追,另一边在逃,偶尔会对射几次,星星零零得有人伤亡坠马。
吕布这个真实的存在,在一定程度让公孙止提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红花挂着一滴雨珠,雄浑的钟声在皇城敲响,花瓣微微抖动,水珠滚落进了池子里,荡起涟漪。御花园里由小石铺砌的蜿蜒道路上步履在走,身影一前一后倒映过水面,有人轻微的咳嗽。
“陛下,当心身子,春日微寒,还是进殿吧。”身后一名宦官高壮健硕,浓眉长脸,此时小声提醒前面负手而行的当今天子。
缓慢步行得身影摇了摇手,叹息了一声:“朕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怕是不行了,想吾登基已有二十年,临到头了,才现做错了许多事。”
“陛下正当壮年,眼下只是一些小伤小病啊,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跟在后方的蹇硕亦步亦趋,诚惶诚恐。
刘宏脸色已有些许蜡黄,他摆摆手,对这小黄门笑了一下,依旧缓慢而行。
“朕现在想来要做的事太多了,也做不过来了,眼下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不能再拖了,你该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吧?”
走在身后的宦官颤了一下,躬身低头:“奴婢不敢上揣圣意。”
“你敢,全朝堂的人都敢,他们在背后说的什么,以为朕不知道吗?”刘宏仰望那一轮挂在屋顶上的春日,“......一个个巴不得朕死,朕死了,他们好有从龙之功,朕,偏不让这些人得意。”
蹇硕吓的跪在地上,“陛下,慎侯握天下兵马...万一另立太子...他万一...”
“他敢——”
转过来的身影须怒张,陡然出咆哮,指着天空,“这天下是朕的,皇子也是朕的,他何屠夫岂敢在这事上指手画脚,朕就废了他。”
“可......何大将军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定会阻扰的啊。”
刘宏低垂眼帘,沉默了片刻,嘶哑低沉开口:“那就分权,分的权柄,这事儿朕让你来做,做不好拔你的皮。”
“是...是...”
小黄门蹇硕出了一头冷汗,病重的龙依旧是龙。
......
天光偏远,回到北方,草原上的风刮的大了,将近黄昏,丘陵的轮廓昏暗在天边,人的脚步走过草地,传来沙沙声,弥漫着血腥气。
“快给马匹活络大腿......”树林周围,人牵着战马在喊。
声音却是有气无力,有人走过来掏出面饼吃了几口,又喂给身旁伸过来的马嘴,周围大多都是这样的身影,沉默中夹杂喘粗气的声响。公孙止身上裹了几圈绷带,肋骨、手臂,尤其是肩膀的伤最为严重,远远近近身边八十多人大多都带有伤在身了。
他喝了一口水,坐在一根倒塌的枯树上,望着对面的草坡那里,同样一群人在那里休整、揉捏马匹、吃东西。
“一天一夜.....妈.的,不要命了是吧.....”
公孙止的视线对面,同样坐在那里的吕布,放下羊皮袋,然后紧握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看过来的那道身影,“若我有一匹好马,岂容你等贼子猖獗。”
但另一方面,他已经认同了这头狼的实力。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