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面色再次发生了明显变化,一时忘了继续指责秦霜,急忙问道:“你,你和你舅舅有联系?他还好吗?”
秦霜哂笑一声,目光轻鄙:“既然你十几年对舅舅一家不闻不问,又何必现在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关心兄长的样子?”
不和原身有半点牵扯是为了防止郑家知道她曾经嫁过人生过孩子,那么同理,刘朗舅舅也知道这些事情,刘氏自然也怕舅舅那边漏了风声,为了继续做她的郑二太太,刘氏可算是将冷血无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亲哥哥,亲闺女,全都抛弃了,在她眼里大概只有郑德才是她男人,她的亲人,只要郑孝才是她的亲骨肉。
“还有,我想认谁做弟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姓秦是我的事,同样和秦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刘氏气得连发青,她说了这么多,本以为秦霜就算不能面上理解,定然也会有所迟疑,之后再继续加把劲,不愁秦霜不认她,可怎么,这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秦霜根本是铁了心地不愿意认她这个亲娘,因为什么?
因为她没能享受到半点她成为郑家以后过上的好日子,因为她离开后从不曾和她大哥联系,因为那个贱货生的贱种吗!?
“既然你想做郑二太太,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抛弃了自己的兄长,就该从一而终地坚持下去,别中途发现自己的孩子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又掉过头来想拉拢,吃相会很难看。”阿辰嘲讽地望着刘氏,眼底沾染着不快和为自己媳妇儿生起的心疼。
废话说那么多,这时候他们也不可能还看不出刘氏把她约出来的目的,只是这目的实在让他们觉得不可理喻的很,因为看出她如今的能力便想拉拢她,把她认回?还用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来解释十几年的不闻不问,试图让她理解?
我呸!到底有没有回过秦家,给没给秦家送过银子,只有刘氏自己最清楚,阿辰就纳闷了,这女人怎么有脸能冒出这种念头来?多大脸啊这是!
“你如今过得日子已经算是顶好,再求更多未免太过担心,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给赔光了。”秦霜意味深长地说道。
从需要担心一日三餐,还要和恶婆婆纠缠,和村子里其他胡搅蛮缠村妇打嘴仗的乡野村妇,一跃成为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又丫鬟伺候,又无数人讨好奉承,家中也没有婆婆,手头上也足够阔绰,还有什么不满的?非要将整个郑家都攥在手里才觉得满足?
可她也不想想,她配吗?若是她一早让郑家人知道她的过去,郑家根本不可能让她给郑德做正房,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现在的生活就有一大半都是用谎言骗来的,而纸,永远包不住火,暴露也是迟早的事,秦霜的到来,刘氏这种心思的出现,便是这个契机。
秦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门口,面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算了,闲话说了那么多我也烦了。”秦霜摆摆手,“如果你今日叫我来只是专程为了诉说委屈博取同情,顺便把我认下让我帮你,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不只是郑知府和郑老爷子无法适应秦霜和阿辰过于直白的说话方式,刘氏被她这么一戳穿也觉得格外地狼狈,仿佛将自己扒光了让面前两个人从里到外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看了个遍似的,既无地自容,又觉得羞愤难忍,愤慨不已。
秦霜冷眼看着刘氏,“如果你早几年的时候来找我,说不定我发达了以后还能想着你点,但现在,我已然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不是从前那个无法为自己做主,只能任由秦家人任意揉搓的软柿子,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有认亲娘的必要?即便是认回来了,除了想变相找我‘打秋风’,有其他的用处吗?”
打秋风三个字让刘氏心头狠狠地拧成了一团,五官也扭曲在一起,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堂堂郑家二太太居然会有一天被人说她想打、秋、风!虽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想得到秦霜的帮助,让秦霜帮着自己谋得郑家更多的家产,确实可以说成是打秋风的一种,毕竟是占秦霜的便宜,可这种说法可谓是极其难听,也令人倍感羞辱,这十几年来除了在郑家偶尔会需要忍让,她何曾听过人这样说她!
刘氏双眼喷火地瞪向秦霜,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是你亲娘!你身为人子,亲生母亲有事需要你帮忙,难道你不该义不容辞的帮忙吗!你可知道你这样辱骂我,是为不孝,让人知道了是要被人骂死的!”
“可笑。”秦霜反问她:“你敢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刘氏语塞,但很快又干巴巴毫无说服力却强硬地说道:“就算不能让人知道,你也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娘!”
秦霜言辞犀利地问道:“在你离开秦家却撇下我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娘吗?在你吃香喝辣做郑家二太太享福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是我娘吗?发现我有可利用之处了,你想起来自己是我娘了,想起来原来自己还生过一个孩子?你还真当全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什么都得按你的意愿来?对你这样的生母,便是不孝了,又如何?”
她一直觉得秦诚对秦家人的态度过于愚孝,她自己可从来没想过也要跟着学,对象是刘氏就更不可能了,除了生下原身外什么都没做过的生母,即便是生恩大,又怎么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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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恩大,又怎么样?这点恩情早在刘氏撇下原身不管的时候就该抵消掉了,生而不养,还说什么孝不孝的问题?不觉得可笑?
刘氏当了十几年的富家夫人到底是要脸面的,被接二连三地讽刺,心头怒火汹涌而来是不假,但真让她也不甘示弱地反驳,她心里发虚又着实理直气壮不起来,再者,真和秦霜对骂,也会让她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曾经在同福村时的生活,让她仿佛有种自己又变成了粗鄙不堪的乡野泼妇的错觉,这是她多年来一直想挥去的阴影,她绝对不可能主动让自己再次变成那种模样。
说简单一点就是,那副泼妇骂街的姿态在刘氏心里一直都是黑历史,是她费尽心思想忘掉的,只要她尚存有一丝理智,还记得自己是郑二太太,便不会做出惹人诟病,可能成为他人笑柄的事情来。
百雀楼人来人往,万一争吵声过大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到时候被人认出来她是郑二太太,不需要被人知道她和秦霜的关系,她也必然要遇到大麻烦。
既想拉拢人,说服秦霜,又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干不脆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腻歪,秦霜也不愿意再和刘氏多费口舌,和阿辰双双站起准备离开。
“瞧我这记性,还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秦霜啊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坐在原地面色难看的刘氏,勾了勾唇,道:“当初你跑了以后我爹可没写过修书,也就是说,你其实一直都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夫之妇,至今也是。”
刘氏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然紧缩,面上满是惊恐之色,整个人脸色惨白地摊在了椅子上。
没写休书!?怎么可能!不,不会的!
当初刘氏只想到要赶紧离开秦家,过新的生活,确实根本没想过秦福喜写没写休书,她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她人都跑了,秦家肯定得让秦福喜写休书让他另取,秦李氏一直找她麻烦不就是因为她生的是个赔钱货吗?让秦福喜再娶一个给他们秦家传宗接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以秦福喜那好色的性子,也定然愿意再娶一个,可是,怎么会至今连休书都没写?
刘氏当然不会知道,她离开后没多久,秦福喜在村子里也惹了众怒被迫离开,俩人都走了,这休书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论她是不是秦福喜的媳妇儿,秦福喜该找相好的就找相好的,也不耽误什么,秦家又没那么多讲究,根本没在乎过一封休书。
但这个消息对于早就成为郑二太太的刘氏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秦家是无所谓,但刘氏改嫁就非常有所谓了!
既然她一直都是秦福喜的媳妇儿,在衙门里留着底,那么她现在又算什么?
秦霜可不管留在雅间里的刘氏有多么方寸大乱,心乱如麻,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不用她做什么,刘氏自然会自尝恶果,哼,当个二太太还不满足,还惦记郑家的家产?也不怕撑死自己!
除了雅间,并没有在外面看见合欢和白术,俩人也没特意寻找,很淡定地并肩下楼,不出意外地在楼下找到了他们。
“都听到了?”秦霜看似很突兀地问道。
合欢和白术却很自然地点头,合欢道:“一清二楚,包括刘氏至今不曾被秦福喜休妻的话也听见了,主子出来前刚离开不久。”
秦霜和阿辰的脸上满是奸诈得意之色,在早就知道那张字条的主人身份的情况下出来赴约,他们自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而这个准备就是,不论刘氏想和他们谈什么,总归不会落下关于他们母女关系的话题,这么劲爆的话题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合适的听众呢?
就是为了不把这位‘听众’吓跑了,合欢和白术才没有守在雅间外头,如今看来,进展非常顺利。
“走吧,面对着那么个人吃个饭都吃不痛快,回去再好好吃一顿。”秦霜摸了摸肚子,说是不痛快更准确说,在雅间的时候她就随便吃了两筷子菜,从刘氏开始洗白自己的时候就因为被倒了胃口吃不下了。
而且,她现在也很需要赶紧回去准备看戏,刘氏估计下来后也会直接回郑家,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马车早就被合欢和白术牵了过来,秦霜和阿辰正想上马车,左后方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呼,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道似耳熟又有些陌生的一声惊叫:“秦霜——!?”
秦霜要上马车的动作一顿,阿辰面色也微微有些变化,俩人齐齐回头一看,啧,怎么他们都不想搭理这人了,这人居然主动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赵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个熟悉的面孔,险些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扔了,惊呼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在同福村吗?怎么会出现在莲城?这里离两仪县分明有小半个国的距离!
秦霜一挑眉,“哦,赵玲啊,我们在这里怎么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吗?”只需你来,还不许别人到莲城来溜达溜达?
秦霜看了眼赵玲手里拿着的三个油纸包,上面还有百雀楼的标志,“你这是给郑孝带的饭菜?”
赵玲再次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给孙少爷的!你,你知道我在郑家?”
“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秦霜看了眼赵玲,似笑非笑道:“你难不成不知道前几天郑家接待了客人?”
赵玲脑子里灵光一闪,震惊道:“难道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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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上次的客人就是你们!?”怎么可能!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她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出来。
赵玲虽说是郑孝身边的大丫鬟,在郑孝的院子里很能说得上话,但归根结底还只是个下人,郑家的客人什么身份,下人们本也不太清楚,他们只会知道来的客人该怎样对待,是有事相求的,还是寻常拜访,或是得郑家人重视的贵客。
秦霜和阿辰便是属于这个‘贵客’的行列,下人们知道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但他们消息再灵通也不会知道客人的具体名字,主人家的也不可能没事和下人们提客人的名字,这也导致赵玲根本不知道他们曾经去过郑家,还曾见过她。
事实上就算现在真见到了人,赵玲仍然觉得秦霜和阿辰成为郑家这样的人家的贵客很不可思议,在她记忆里,这俩人分明只是在同福村做点小买卖,摆摊,和荣镇上的一个酒楼有点合作赚点小钱,当时听村里人说每月能赚好几两甚至十几两银子,她那时也嫉妒得很,可如今她在郑家做大丫鬟,每月的工钱也有好几两,郑孝又对她颇为喜爱,有事没事就给点赏钱,加起来自然要比秦霜和阿辰当初赚得多,她还曾为此在心底得意洋洋地想着没了陈明,她也照样能过上好日子,更比当初自己嫉妒过的秦霜更走运。
可如今……会被郑家当作贵客的人,会只赚十几二十两银子吗?身边能有两个一看就很是不凡的小厮?或者是护卫?还有面前的马车,秦霜和阿辰的衣着打扮,如果不是她知道他们是同福村出身的人,恐怕也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
赵玲心底里浮现出克制不住的浓烈的不忿,凭什么!凭什么她好容易有了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可秦霜却过得又比她更好了?这女人为什么总有比她更好的运气?
当初以为陈明退了亲秦霜在同福村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而她却能和陈明成亲,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结果呢?居然让秦霜找到了阿辰这样的男人,虽说是个乞丐,但模样好,也能干,夫妻俩一起没多久就将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可她呢!陈家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根本不愿意回想。
好不容易到莲城,在郑家有了稳定的生活,以为总算是苦尽甘来,可秦霜突然出现,却再一次打破了她心里那可笑的窃喜,和被郑家奉为上宾的他们相比,她这个区区郑家孙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一个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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