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心里冷哼一声:还以为这些人能使些什么高明的手段呢。没想到小儿科到这种程度。
这个等级的下马威,别说对付是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就是换成京中任何一个得家族精心教养的姑娘,都不会有效果。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用出来,不知道是蠢还是太小看她们女子了。
“不必多礼,本官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指教。”褚昭然语气平静,根本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
为首的两个少监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像褚昭然这种娇滴滴的女子,突然要和十几个男人共事,应该会十分紧张扭捏的。
这种时候肯定会急着给自己立威,他们故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就是为了给她下套。她若是性格软弱,面对如此明晃晃的敌意,自然知道知难而退,早早回家绣花去。
若是褚昭然性格强硬,告到圣人或是皇后那里更好。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口咬定是她的错觉,圣人和皇后也无可奈何。
他们想得很好,可问题是,褚昭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不按照他们设想的来,这还是娇滴滴的女子吗?
不怪这些人如此震惊,将作监不比旁处,虽是个有油水的部门,但他们常年都是工匠、劳役们打交道,就算修缮宫室或者王府,能够接触到的也都是贵人们身边的内监或者王府长史。
换句话讲,他们接触不到京中真正的勋贵阶级,自然也就不知道出生在勋贵之家的女子自幼受到怎样的教养,又有怎么样的性格。他们对女子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那些出自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
认知有限,能用的手段自然有限。
两个少监用眼睛打了半天机锋,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其中一个塌鼻子四方脸的少监率先开口:“女侍中……”
他话刚起个头,就被褚昭然打断:“这位大人,日后大家都是同僚,总称呼本官女侍中多有不妥。还是称我一句褚大人吧。”
两个少监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嘲讽,褚大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充什么大人?
“塌鼻子”没说话,一旁膀阔腰圆的少监粗着嗓子道:“朝中以有两位褚大人,再如此称呼您,怕会叫混,分不清。”
褚昭然静静地注视着他,冷冷勾了下唇。没有多余的动作,无形的威压却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位大人杞人忧天了。”
凭他们几人的官职,别说是六部的尚书,便是侍郎都未必能接触到。怎么可能有机会叫混?
“膀阔腰圆”被褚昭然明晃晃的讥讽臊得下不来台,心中怨气油然而生,眼睛一蹬,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便想招呼到褚昭然脸上,就如在家中对待妻女那般。
褚昭然无视他举在空中的手,盯着他的双眼,目光冰冷,“不愿称呼本宫大人,那便称呼本官爵位吧。不才区区二品县主,也是当得起诸位参拜的。”
她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面对比她高一头的男子,她浑身依旧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场,甚至隐隐有压此人一头的感觉。
“老庞,老庞。”
“塌鼻子”急忙上前抱住“膀阔腰圆”的胳膊,低声劝道:“你疯了吗?这可不是你家婆娘,想打便能打的!”
“膀阔腰圆”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可他仗着吏部的族叔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纵然知道褚昭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心有不安,却不肯露出一点害怕后悔的情绪。
他乍着胆子道:“怎么了?我还没动手,她能奈我何?”
褚昭然冷笑,“按我朝律,以下犯上者,轻则罚俸一月,重则杖二十。”
“你敢?”
“律法摆在那里,你看我敢不敢!”
“奖惩官员是吏部的事情,我叔父是吏部侍郎。你一介女流还能插手吏部不成?你拉我做什么?”
后半句是“膀阔腰圆”对“塌鼻子”说的,他刚开始说话时,“塌鼻子”就在一旁不停给他使眼色,被他全然忽略。“塌鼻子”最后没办法,只好上手拽他,想着别让他说不该说的话,可惜还是没拦住。
“唉!”塌鼻子长叹一声。
“膀阔腰圆”看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下一刻他看到褚昭然似笑非笑的脸,猛然想起一个事情!
这位的父亲就是新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他叔父的顶头上司!
“膀阔腰圆”顿时泄气,他想说句求饶的话,可他这人最好面子,当着下属的面,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塌鼻子”到底和他共事多年,知晓他的脾气性格,于是主动开口道:“褚大人,老庞是个粗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今日是您任职的第一日,何必叫这么一个浑人搅了您的好事呢?不如由下官带您参观一下咱们将作监各处吧。”
他这话比起之前说的谦卑,可送上门立威的人头,褚昭然又怎么会放过?
褚昭然对“塌鼻子”说道:“此人嚣张跋扈,本官怀疑他有渎职失职之嫌。麻烦这位少监将此人经手的项目全部找出来,送去三司衙门检阅。”
“塌鼻子”当场不依:“大人,您毕竟刚到将作监,又无监管职责,恕下官无法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