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回了关雎宫,倒是没想到司空穆晟在等她。
加快脚步进了屋子,就看着他说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天都没黑呢,要是往常不到黑透了时间不到人的。
司空穆晟瞧着她神色不虞,就道:“怎么给你气受了?”
听着这话的意思,倒是知道自己去了哪儿了。
把外头的大衣裳让秋禾给脱了,只穿着里头的小袄,偏身坐在司空穆晟身边,没骨头似的靠着他,眉眼一弯,就道:“现如今我可是国母,哪个能给我气受了去?”
司空穆晟最是知道云染的性子,瞧着她笑的越是云淡风轻,怕是心里越是存了事儿,只是她不说,想来有自己不说的苦衷,也就不急着追问,反而顺着她的话笑道:“哪个给你气受,我便替你打回去可好?”
云染笑。
可是心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皇后那些话,就像是毒蛇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可她,偏不能把这样的话问出来,凭白的伤了两人的情分。
司空穆晟这人素来是守信,何况她也想知道,她不说,不恼,不问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当初的诺言多久。
“这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可不能混赖我。”云染打起精神来笑道,“我到是真有件事情与你商议。”
看着云染转开话题,司空穆晟默了默,就道:“什么事儿?”口里问着,伸手把她云染的手握在了手里,这才觉得安定了些。
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总让她有些不安,就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云染可不知道司空穆晟想什么,半垂着头也没看到他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我是想问问对于皇后的安置,总得加封号吧?”
哪里还能一口一个皇后的混叫着,这宫里怎么能有两个皇后,岂不是被人非议?
“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前朝倒是有,新君封的先皇后是太妃。皇后变太妃,不知道被后世史官骂得多狠。”云染说到这里叹口气,司空穆晟一直拖着这件事情,想来是对皇后很不满的,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但是她却不能不提这件事情。
“她屡次与你为难,封她为太后,加封号,我心里是不情愿的。”
云染本来心里挺惆怅的,对前途有些茫然,但是听着司空穆晟这抱怨愤恨的话,奇异的心里一下子平坦下来。
像是三伏天的吃了冰碗,从里到外偎贴极了。
有这么个人能时时想着,为你打抱不平,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听着云染笑出声儿来,司空穆晟低头去看,就看着云染粉面微红,唇角上勾,眉梢眼角都带着惬意愉悦的笑容,打心里蔓延出来的,他方才不舒服的心,瞬间就安抚了。
总觉得自己跟病了一样,自打进了皇宫,做了这皇帝,两人共处宫中,可他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一个没瞧见,她好似就要飞走了。
这种感觉来的奇怪,以至他有点时间就想来看看她,瞧着她不拘在做什么,只要见到人,就安心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于霸道的想,把人安置在昭明殿,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她。
可是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令朝臣对她极为不满,弹劾满天飞,对她声誉不好,只能极力按压下去。
孝期里,两人也不能做什么,司空穆晟只这样看着她,也觉得心情愉悦,就接起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她找你去就是为了这个?”
云染看着司空穆晟一脸的厌恶,就摇摇头,“倒不是,她是想去给先帝守灵,让我通融。”
司空穆晟的脸更黑了,这是要做什么?
想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他这个新君刻薄寡恩,慢待先皇后吗?
其心可诛!
看着司空穆晟难看的脸色,云染立刻说道:“让我立刻撅回去了,这事儿哪能成?我跟她说了,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待着,自有她的安生日子。”
听着这话司空穆晟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云染给他出了气,才不那么憋闷了,“所以你想着给她加封号?”
“嗯。”云染点点头,“朝里朝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败坏了你的声誉,这买卖可不划算,我自然是不依的。我想着,皇后不能放出宫去,与你名声不好,但是顶着先皇后的名头不加封,更是落人口实。倒不如把事情做好了给别人看,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为了他令你声誉有亏,在我看来才是最不值当的事情。”
司空穆晟被云染安慰到了,挑着眉说道:“真是令人不开心。”
“与你比起来,这又算是什么。”云染想得开,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表面尊荣罢了。
这后宫里,最无用的就是表面尊荣。
两人商议妥当,第二日司空穆晟就颁了圣旨。
满朝上下都知道了,当今圣上给先帝皇后上了尊号为“惠”,尊为太后,照旧居住云仪宫,享太后例。
与前朝的例子比起来,司空穆晟大方多了,前朝相同的情况只封了太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到了司空穆晟这里不仅给了封号,而且是尊为太后,于是满朝上下无人不夸赞皇帝。
后宫里现在对着先皇后,人人称一声“惠太后”,与太后区分开来。
宫里的事情也算是理清楚了,太妃们都去了别宫,惠太后也有了安置,大家的眼睛就看向了外面。
嗯,皇帝的岳家还未加封,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
现在谁也摸不清楚皇帝的意思,一时间倒也没人敢去触霉头。
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开口的。
但是不得不说,陈桥胡同顾家的地位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顾钧和作为国丈,现在圣旨未敕封,也没有任何的赏赐,这可就是有点不对头了。
人人都在观望,不止是朝臣,尤其是与顾家有旧的姻亲,更是小心翼翼。
倒是顾钧和浑然不在乎,依旧在家督促儿子读书,双榆胡同的两位堂兄也是埋头苦读,好似外面那些异样的眼神,与他们无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