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春赶紧将东西收了,吩咐绿珠几人不要让人进来打扰主子休息,关了门掩了窗,才问主子出了什么事,岚琪眼下虽无人可以商量,但生怕告诉环春之后,她会辗转让慈宁宫知道,也非信不过环春,而是知道她最心疼自己,为了保护自己不受牵连,一定会向苏麻喇嬷嬷求助,然而这件事毕竟还未发生,岚琪心里总期望小钮祜禄氏能回心转意。
“温妃娘娘说什么让您难受的话了吗?”环春却不罢休,满心希望主子不要把不开心憋在心里,可岚琪却拉着她央求,“我自己想想就能明白,实在不明白了我会去慈宁宫回话,总不能事事都让上头操心。”
环春只道:“您眼看着就要生养了,奴婢以为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这一件,您可要多为自己想一想,别人的事,是好是坏和您什么想干呢。”
岚琪点头,安抚环春,“我会想明白,你答应我,在我让你去找嬷嬷之前,千万不要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总还有转圜余地。”
说话的功夫,前头承乾宫有古琴声传来,岚琪引颈而听,环春叹息:“听说昨晚贵妃娘娘大醉一场,您一晚上睡不安生,前头青莲她们也不消停,这会儿又弹琴了,可皇上并不在后宫里。”
“从贵妃住到承乾宫开始听她弹琴,越来越比从前弹得好,我一直说想学一学,始终没拿起来。”岚琪笑着,“不过我也学不得,叫她听见,一定说我博宠和她争。”
说话时,腹中胎儿动了动,岚琪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笑着冲自己的肚子训:“额娘心里正烦,你这几日安生些可好?”
小家伙果然不怎么动了,可环春却扶着肚子笑说:“小阿哥可不要听主子的话,您每日好好动一动,让奴婢知道您好,奴婢才放心呢。”
“你就知道是小阿哥?我这些日子只喜欢吃辣的,姐姐说我酸儿辣女呢,我盼着生个小公主,能免了好些麻烦。”岚琪轻轻摸着肚子,又感慨,“生下来就要抱去慈宁宫了,我得出了月子才能再看见他,之前每天盼着快出生,眼下日子就在眼前,我反而舍不得了。”
“出了月子天天都能去慈宁宫看见,宫里头谁有您这样的福气,荣嫔和惠嫔熬了多少年?”环春安抚她,“主子什么都知足,这件事倒没这份心思。”
岚琪则一副过来人的骄傲,说:“做了额娘可就不一样了,将来你年满出宫嫁了人,也做额娘时就明白了。”说着掰手指头算算,问环春几时是出宫的日子,环春却说她不着急,在宫里好好的,让岚琪别操这份心。
如是闲着过了两天,这日皇帝下旨说给佟贵妃庆贺生辰,在承乾宫里摆宴唱戏,只请宫里妃嫔和宗室女眷,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下了赏赐,但说宴席就不参加,好让年轻人们自己放开了玩乐一回。
端嫔布贵人当然要赏光,但岚琪十月里就要生了,没人敢强求她是否参加,意外的是,她主动要求赴宴,众人只当她有心贪玩,谁会想到是因为温妃那晚说的话,而太医也说德贵人身子很好,多出去散散有助生产,便也无人理论,只等贵妃生辰到来。
岚琪本以为温妃会再来找她,可一直等到了佟贵妃的生辰,她都没再见过温妃的面,之前说只给她两天时间考虑,如今瞧着,似乎是放弃了,可她心里总不踏实,这才挺着肚子也要来赴宴。
荣嫔和惠嫔亲自给贵妃操办的生辰宴,本以为钮祜禄皇后丧期未满一年,宫里不会有这些事,但夏天以来各种热闹的事儿一件没落下,皇帝不似当年赫舍里皇后去世后那般重视,该有的哀悼在春天里都做尽了,这大半年给人留下的印象,一是再无立后之意,二者便是不必太过悲伤,要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皇后大丧的事,就算过去了。
佟贵妃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皇帝点名庆祝生辰,平日侍寝陪伴娇言软语中并不曾提起,那一日突然下圣旨,接着荣嫔和惠嫔来请命,都让她很意外。唯恐自己这样被嫌铺张,不等答应荣嫔惠嫔,先去慈宁宫谢恩相邀,但太皇太后和颜悦色,不仅不怪她庆祝生辰铺张,更另有赏赐给她,不比从前见了面就是训斥教导,让佟贵妃受宠若惊。
而她本忌惮惠嫔与自己有旧怨,会推脱操办生辰的事,没想到她和荣嫔尽心尽力什么都做周全,那日更亲自送来生辰上要穿的新制吉福,惠嫔离去时,佟贵妃摸着新衣裳皱眉头说:“她一定恨我曾经要走大阿哥,真不晓得这衣裳里是不是一针一线都是咒怨。”
青莲却劝说:“惠嫔娘娘只怕也不是为了您尽心,您也瞧见了,那一回的事之后,皇上对二位娘娘淡了许多,荣嫔娘娘从前最多宠,如今一个月也见不到皇上几次,惠嫔娘娘更是少了,而他们膝下既然有着阿哥,阿哥们的前程可要紧了,听说大阿哥明年开春即将就傅,皇上给不给挑选好师傅都在一念之间,这样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事,一定上赶着来做。”
佟贵妃听得头头是道,她和青莲的关系很微妙,青莲对她很忠心很照顾,但一方面又听着慈宁宫的话,佟贵妃也晓得她头上有两个主子,佟国维则劝过她,没了青莲还会有紫莲红莲,来谁都是一样的,如今青莲既然对她好,不如好好相处,反正慈宁宫既然盯上她了,就很难再甩开,所以主仆俩彼此间还算默契安生。
青莲又提醒贵妃,十月里也是那拉常在生的小阿哥万黼(音同府)的生辰,那日她若多照顾一些,不说要抱养这个小阿哥,至少皇上知道佟贵妃对皇子们有爱心,连常在生的阿哥的生辰都记在心里,往后不论有什么事,在皇帝心里总留下过好印象。
佟贵妃虽然不屑一个低贱的常在生的儿子,但她记得钮祜禄皇后对她说过,阿哥的亲额娘再低贱,也都是皇上的儿子,便应了青莲的话,果然到这一日生辰,众人聚拢玩笑看戏时,她说也近万黼的生辰,让小阿哥随她坐在一起。
玄烨是半程中才来的,见她领着万黼很亲热,问起缘故,才知这个小阿哥默默无闻地也长到三岁了,且连小女儿端静都跟了端嫔,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阿哥所里,玄烨倒起了几分身为父亲的愧疚之心,不免赞叹佟贵妃有心,贵妃心内感激青莲的提醒,面上有光很是欢喜。
其他几个孩子,大阿哥六七岁已经开始懂事,玄烨前些日子就说来年要让他上书房,纯禧、荣宪也亭亭玉立,端静都长到四岁多了,皇帝平日极少有时间关注孩子们,今日乍看他们个个儿活蹦乱跳,想起荣嫔当年给他生下第一个孩子时,自己也不过十几岁,根本没有做父亲的感觉,如今看着孩子们长大,才渐渐身为父亲的骄傲,见大阿哥顽皮还嗔怪了几句,佟贵妃则宠爱地说今日她生辰,让孩子们撒开了玩儿。
岚琪随布贵人坐在席下,心里惦记着温妃当日的话,不比那日宴请西洋使臣时她专注看舞娘表演或品尝美味佳肴,今日一门心思都盯着温妃,看着她一举一动,不知道她哪一刻,就要把恶名加在佟贵妃的身上。
起先玄烨还未来她就很紧张,此刻看到他来了,虽然和佟贵妃在一起说笑都不曾看过她,可心里多少还踏实些,盼着玄烨时时刻刻跟在佟贵妃身边,不要让温妃有机可乘,她没了胎儿过几月肯定瞒不住,躲过了今日,温妃早晚不得不公之于众。
心里曾想过,是不是直接就上报温妃没了孩子,免了她动心思把脏水泼在别人身上,自己也不必再提心吊胆,可岚琪只是听温妃这样一说,她心里怎能不为自己防备些,万一温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在呢,她跑去乱说一气,太皇太后和皇上又要怎么看她?
温妃虽曾亲口说她不会害自己,可她曾经还那样柔弱不经事,现在不也变得让人刮目相看,一句话的承诺,岚琪不能轻信。
而她从无害人之心,实在也想象不出要怎么算计到那一步才能坑害佟贵妃,当初荣嫔和惠嫔步步为营设计她看到佟贵妃独自跑进三阿哥的屋子,如今温妃又要怎么做,才能把矛头指向贵妃?她出神地想着,又想起宜嫔当初没了孩子,各宫妃嫔都搜出佟贵妃下赏的荷包里有虎狼之药,佟贵妃辩驳不是她的错,倘若真不是她的错,她从进宫至今,虽然嚣张霸道心狠手辣,但时时刻刻都被人算计着坑害着,还真是很不容易。
“端静,你干什么?”岚琪正出神,瞧见布贵人过来拉端静,小公主正偷偷摸摸拿自己桌上的点心,她和温妃还有郭贵人的膳食都是佟贵妃有心让小厨房另做的,比起旁人的大鱼大肉要清淡一些,点心果子都被有心做得漂亮精致,说是怕孕妇胃口不好,做得好看些勾食欲,端静嘴馋眼热了好久,此刻见岚琪发呆,就偷偷来拿,被布贵人看到,伸手拦住了。
可岚琪最疼端静,把小丫头搂在怀里挠痒痒,哄她要吃什么自己拿,她今天晨起多吃了环春做的点心撑住了,至今没动过桌上的东西,端静指着一碟用模子压成莲瓣模样的点心要,岚琪给她拿了一块,她努嘴还要,布贵人嗔她吃多了要撑着,小公主却娇滴滴说要给姐姐哥哥拿,竟捧起一整碟点心转身就跑。
布贵人让盼夏跟着去,自己对岚琪说:“你要把她宠坏了,没瞧见刚才皇上责备大阿哥顽皮么,皇上不喜欢贪玩的孩子。”
“皇上不喜欢才不会责备呢,就是突然来了性子过过做阿玛的瘾吧,你还当他真的在责备大阿哥?我看是喜欢才说的。”岚琪笑悠悠,指了给布贵人看,就见端静捧着点心过去,哥哥姐姐们都聚拢在一起,万黼也从佟贵妃那儿过来,几个孩子坐在边上吃点心玩乐,岚琪感叹,“等小阿哥们都长大,上了书房,兄弟姐妹们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布贵人亦叹:“我只盼端静健健康康成人,开不开心都顾不上了。”
她这一句也非悲观,宫里失去了那么多孩子,都说是历朝历代后宫阴气太盛,紫禁城又是从前一朝就留下的宫阁,只怕当年的冤魂还在游荡,怨恨爱新觉罗改朝换代强夺汉人江山,所以皇家子嗣才多厄。自然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佟贵妃爱热闹的戏码,之后一场武戏,敲锣打鼓吵得整座承乾宫热闹不已,就连布贵人跟岚琪说话,都要凑近了才听得见,岚琪见温妃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吃饭喝茶,渐渐也放下了心思,这会儿正听布贵人抱怨武戏太吵,突然那边温妃滑了手里的茶碗。
锣鼓声太响,茶碗落地都没听见声响,可随着温妃从椅子上坠地,那一边顿时骚动起来,台上的戏立马就停了,又不等众人回过神,就听见小孩子的啼哭,众人再循声看过去,方才阿哥公主们还聚在一起玩闹,这会子个个儿都在乳母怀里哭,万黼头一个吐了出来,小小的身子浑身抽搐。
大家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玄烨在上座蹙眉,佟贵妃更是莫名其妙,荣嫔和惠嫔见自己的孩子都啼哭不止,慌得根本顾不得宴席上的事,承乾宫里乱作一团,奔走喊太医的,忙着遣散众人的,侍卫很快就来护驾保护皇帝。
玄烨和佟贵妃不得已退入内殿,阿哥公主们有太医赶来医治,温妃被送回咸福宫,郭贵人和岚琪因有身孕也被遣回,其他人则被要求留在了原地。
岚琪被送回钟粹宫后,很快也有太医来看她,看过后见她毫无异状立刻就要回禀,环春送出去后回来,脸色苍白地说:“听说温妃娘娘滑胎了,阿哥和公主们也是吃了不好的东西,疑似中毒,乳母们说他们是一起吃了端静公主从您这儿拿走的点心才不舒服,只有太子一直在皇上身边,没过来吃东西才躲过一劫。”
岚琪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如果她不是因为早晨吃撑了才没动桌上的食物,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归西了?
绿珠紫玉也很快打听了消息来,说郭贵人吃过半块点心,眼下暂无不适,可她桌上的点心也查出有毒,温妃和德贵人桌前的都如此,那拉常在若非害喜没有来赴宴,说不定也和温妃娘娘一样的结果。
紫玉恨恨地说:“贵妃娘娘太恶毒,怪不得特特给您几位做另外的膳食,可她傻不傻,这样子做,谁不怀疑是她。”
“她才不会这么傻。”岚琪呼吸沉重,心促难平,满心满眼都是温妃的嘴脸和那些话,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恶毒,连自己和郭贵人也要害吗,那拉常在若赴宴,也是同样的结果吗?她不是只要坑害佟贵妃一人,为何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而她又怎么知道佟贵妃会给孕妇另作膳食?没有害人之心的岚琪,如何也想不通,这一切究竟要怎么做手脚才好,而现在的佟贵妃,一定百口莫辩。
“给我拿衣裳,我要去承乾宫。”岚琪从炕上笨重地挪动身子,环春几人问她去干什么,让她在这里等消息就好,此刻香月却跑进来,吓得脸色惨白哭着说,“承乾宫里拖了死人出去呢,是贵妃娘娘小厨房里的太监厨子,一头撞死的浑身是血,奴婢看个正着,奴婢吓死了。”
环春大怒,打她出去,骂她不懂事来吓主子,香月在屋子外哭,岚琪心疼她,让绿珠去哄一哄,自己则坚持要穿衣裳出门,环春几人都拗不过,生怕她动气伤了孩子,小心翼翼送来承乾宫,坐在原坐还不被允许离去的妃嫔和宗室女眷们瞧见德贵人折回来,都觉得好奇怪,布贵人因为端静也中毒已经哭得身子发软,端嫔和荣嫔、惠嫔都在配殿里料理孩子们,这里唯有宜嫔做主,瞧见她来,忙上来劝:“回去吧,你来做什么。”
岚琪道:“臣妾想见皇上。”
宜嫔摇头:“事情出在承乾宫,皇上似乎正在问贵妃娘娘,你进去也没有好脸色看。听我的话回去吧,我妹妹也出事了,我想走还走不开,别又添麻烦。太皇太后和太后听说都气坏了,阿哥公主们还不知怎么样,你和孩子再有什么事可怎么好。”
“娘娘,让臣妾去见皇上……”
岚琪话未完,正殿大门洞开,玄烨从里头出来,年轻的皇帝满面怒气,径直走出来,见岚琪在门前,更加生气,到面前劈头盖脸就训斥:“你来做什么,立刻回宫,不许再在外头晃悠,即日起生产之前,再不许出钟粹宫的门。”
岚琪知道玄烨不是故意这么凶,眼下他的孩子都生死未卜,他怎么会有好脸色,不敢多说什么,只见侍卫们护送皇帝离去,听讲是去咸福宫看望温妃,而温妃虽滑胎但命保住了,那些毒药并不伤人性命,小孩子吃了呕吐腹痛,孕妇吃了就是她现在这个结果。
其他人被允许离开,众人渐渐散去,宜嫔赶着回去看妹妹,见岚琪在这儿不走,也懒得再理会,匆匆回她的翊坤宫,不时该走的都走了,喧闹的承乾宫终于静下来,环春正要劝主子离开,她却往正殿走去,环春跟上来,岚琪伸手让她等在门外,她一步步走近内殿,果然见佟贵妃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泪流满面,身体微微抽搐着,抬眼看到岚琪进来,孱弱的面容里露出恨意和鄙视,狰狞地笑着:“你肚子里的没事?既然没事,你来干什么,你也要来指责我吗?”
“贵妃娘娘,您可有亲信的太医在这宫里?”岚琪不答反问,走近她,面色凝重地说,“太医院里,有没有值得您信任的人?”
佟贵妃冷笑,凶狠地指着岚琪说:“你说本宫伙同太医害你们,现在那个做饭的厨子都撞死了,所以要再找太医来垫背,来指证我?乌雅岚琪,你凑的什么热闹,你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吗?”
“娘娘,您若有太医,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咸福宫,看看温妃娘娘到底有没有滑胎。”岚琪不为所惧,反朝佟贵妃伸出手,“您快起来吧,坐在这里哭,没有办法替自己洗清冤枉。”
“什么意思?”贵妃眼底竟露出几分希望,这件事玄烨已经跟她说了,如果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哪怕皇帝力排众议保她,这个恶名也难再去掉,而玄烨此刻也还没下对她的怀疑,方才一番痛心疾首的话,听得她心都碎了。
“温妃娘娘亲口对臣妾说过,她的胎在重阳节前就没有了,是不是现在滑胎,太医一看就知道,若是如此,眼下她身边的太医就都不可信,哪怕不是如此,臣妾也能为您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当日温妃要臣妾和她联手,将滑胎的罪恶加在您身上,哪怕温妃娘娘真的是今日滑胎,这药也未必不是她自己下的。”
岚琪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佟贵妃眼底的希望越来越强烈,她茫然地看着岚琪,怔怔地问:“你在帮我?”
“臣妾只是不想您被冤枉,没什么帮不帮忙。”岚琪淡然,见佟贵妃起身,又请她敛一敛衣容,自己转身等在了门前,之后佟贵妃出来,青莲和环春都来搀扶自家主子,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配殿里惠嫔和荣嫔正好看到,彼此莫名对视,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走在一起,也不知她们要去哪里,荣嫔立刻让吉芯跟去看看是什么事。
佟贵妃的张太医是佟国维安排在太医院的人,从孝康皇后起就侍奉在大内,孝康皇后怀玄烨时就是他安的胎,如今年事已高,在太医院的地位举足轻重,只是钮祜禄家另有人安排,彼此互不干涉也算安生,今日突发这样的事,张太医就有所怀疑,此刻佟贵妃急召他来,听说要去给温妃看病,张太医说一定尽心查看。
到了咸福宫,太后已经在,而玄烨见佟贵妃和岚琪一起带着太医来,满腹莫名,更恼怒岚琪多管闲事,但小贵人因为怕看他生气的眼神,索性根本不正眼瞧皇帝,只站在佟贵妃身后,听她一如往日骄纵地说着:“张太医是当年给孝康皇后安胎的人,皇上还信不过吗?臣妾只求清白,此刻也不能害什么人,还请您让张太医给温妃娘娘瞧瞧,瞧过后太医怎么说,臣妾自有道理。”
这些话玄烨只零星听了几个字,一直就瞪着站在贵妃身后的岚琪,她挺着个肚子看起来就艰难,做什么还要东奔西走地闹腾这些事,心下恼怒,一时不说话,贵妃就趁机当他默认,强行让张太医给温妃看病,太医都进去了,玄烨也不想在太后面前闹得太难看,没有再阻拦。
太后恼佟贵妃狠毒,冷幽幽说:“你的太医能说出什么话,你又有什么道理,贵妃啊,阿哥公主们但凡有个好歹,你是要灭了皇上的外祖家吗?”
玄烨眼神一晃,太后的话似乎让他不太舒服,但不能反驳,默默忍下,可佟贵妃素来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此刻也直言顶撞,傲然说:“太后娘娘要怪罪臣妾,还请等太医出来后再说。”结果却被玄烨喝斥闭嘴,弄得殿内气氛很压抑。
不多久张太医从里头出来,屈膝在太后和皇帝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温妃娘娘今日并没有滑胎。”
太后一惊,又冷笑:“老太医你糊涂了吗?什么叫没有滑胎,你是没看见才换干净的床褥吗?要不要让这里的奴才领你去看看那些血迹?”
张太医镇定地说:“温妃娘娘的血从哪里来,老臣不知,可太后娘娘若不信,可请太医院所有太医来看,温妃娘娘今日断没有滑胎的迹象,并且温妃娘娘也没有了喜脉,到底是根本没有怀孕,还是早就滑胎,老臣尚不能断定。”
太后大怒,指着玄烨说:“她的喜脉是在宁寿宫,有我的太医看出来的,还能有假?”
玄烨面色凝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才要开口,却见岚琪走上前,笨拙地屈膝在地,太后惊得叫人搀扶她,她却开口说:“还请太后和皇上屏退左右,臣妾有话说。”
这一边,几个公主阿哥的病症都稳定下来,孩子们呕吐干净了吃下去的东西后,都缓过了精神各自被送回去,荣嫔和惠嫔要离开时,看到吉芯赶回来,说咸福宫的人都被赶出了正殿,只有太后、皇上和佟贵妃、德贵人在里头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等她赶回来时还没散,因为出来的人多了,她怕自己在那里扎眼就先离开了。
“德贵人从来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她突然和佟贵妃走得近,难道是知道什么?”惠嫔满腹狐疑,荣嫔则只记挂孩子说等等总会知道,两人散了后,惠嫔便派身边的人去打听,可这一去好半天才回来,却是告诉她说,太后留着没走,皇帝则带着德贵人去乾清宫,佟贵妃自己回承乾宫,说是模样很得意,不知发生了什么。
惠嫔蹙眉,再问:“你说皇上带德贵人去乾清宫,这会子带她去那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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