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七也愣住:“掰腕子?我一个糟老头子,从小身体就不好,现在又这么大岁数了,如何能掰得过你?”
“你就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你是如何出门卖菜的?”
叶限追问,
围观的人有还没有走的,闻言笑道:“何七聪明啊,人家挑担子他推独轮车,车子装得又多,又不用费多大力气,聪明着么。”
看来这梅林镇里人人都知道何七体弱多病。
何七苦笑道:“我若有力气也不会到现在还被人嘲笑欺负,连个老婆都娶不到。”
叶限注意到,一直站在何七身后的侄子何泉方才还凶神恶煞一般,要同奚落乃叔的人理论,这会却一声不吭。
“你是何七的侄子?”
何泉点点头。
“身体不错啊。”
叶限的眼光在何泉身上打着转,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打转,她需要去大医院找个医生咨询一下此事,
何泉呵呵干笑道:“我是个粗人,没本事,只能靠力气吃饭。”
有闲人见这城里妖婆看着何泉,在一边凑趣道:“小姐可是看何泉有一把子好力气,要给介绍个好生意呢。”
叶限挑眉一笑:“是的呀,不知道这位何先生可以做什么呢?”
何泉没有开口,嘴抿的紧紧的,那闲人在一边却喊道:“拉车,他拉车可真是个好把式。“
却听何七大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卖了。”
方才一群人嘲笑他的时候,他只嘿嘿笑着,被人说的急了才红着脸分辨几句,而现在,当别人讲话题引向侄子的的时候,他忽然暴怒起来。
叶限何召南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何七的异常。俩人心照不宣,提出告辞。
“不抓我去警察局了?”何七却不见好就收,抓着召南的话不放。
召南呵呵干笑几声:“何大叔,你这点气力,怕是不会将人掐死的,不是你做的,是其他的消渴症病人。”
召南看过警方的验尸报告。于秀芝被人大力扼死,舌骨都断裂了,那人力气很大,直接一把掐住于秀芝的脖颈,于秀芝都没有办法挣扎就死去了,因此凶手必然是个力气很大的人。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个患有糖尿病的人怎么可能力气很大呢?
秀和见叶限他们要走,急忙叫道:“他就是凶手,我家秀芝出事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的呀,镇子里除了他谁还有这个病?再没人的了!”
召南低声对她说了几句,秀和的眼光从何七叔侄脸上一一滑过,最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们三个人走了,周围的闲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
何七站起身,板着脸看向侄子道:“和我进屋说话。”
何泉跟着叔叔进了屋,没等站稳,何七已经伸手一个巴掌打上去,何泉躲闪不及,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为什么打我?”何泉捂着脸,冲叔叔喊道。
“你心里清楚!你父母去世早,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是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
何泉兀自狡辩:“凭什么就说我做的,我又没有那种病!”
“哼,你可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咱们何家的男人,都有消渴症!你只是还没到病的时候,你爹就是之前身强体壮,忽然消渴症病!”
“啊?”何泉捂着脸大惊失色,“我爹有那种病,我也有?不,这不可能,我身体这么好,我能跑能扛怎可能呢?”
“傻孩子,这消渴症分好多种,咱们家男人都是死于这个病,我是属于病早的,反倒是活得最长的。这事一直瞒着镇子里的人,若是别人都知道了,谁家肯把姑娘嫁到咱们家。“
何泉看叔叔这么说,忽然间明白为何现在何家男丁只剩下他和何七一个人。
何七,这个名字,顾名思义,何家本有叔伯兄弟七个人的,现在只剩下何七一人,下一代男丁只剩何泉了。
“现在看,既然你的尿也开始招蚂蚁,那就是病严重了,抓紧治吧,你爹就是病不到一年就走的。”
何泉吓坏了,嘴唇都在抖:“可是我哪有钱去看病啊,叔,我不想死,我不想啊,为什么我也要有这个病!”
“你先跑吧,这些城里的人已经怀疑你了,他们不知道你也有这病,你还是逃吧,先保住命慢慢再看病。”
何七想了想,转身回里屋拿出一个布包:“我就攒了这点钱,你拿着赶紧走吧。”何泉手哆嗦着接过钱:“我们何家的人怎么这么命苦啊。”
“你命苦?那于家的姑娘不是更命苦?你为何杀她?”
何七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我也不想的,都怪那女人,脾气那么大,我拉车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就问那一句她就疯了一样对我大吵大闹,还上来厮打,我就问一句话,也没怎么她,就算是有钱人家小姐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我当时赌钱输了点,本来心里不痛快就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进那……”
何七听的老泪纵横,嘴里不住嚷着:“作孽啊。”
“你有没有,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何泉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就一时生气把她掐死了,没有对她怎样,叔叔,我真的没那个她,杀完人,我就冲着墙角撒泡尿,我哪知道我那尿还能招蚂蚁啊。”
何七不住摇头:“算了,你没糟蹋人家姑娘,也算没给何家丢人,赶紧走吧,别等那几个人再回来找你麻烦,现在镇子没人知道你有那病。”
“找我又能怎样?他们又不是警察。”
何泉想到那三个人,嘴里嘟囔着。
“你在城里拉车,还不知道这些记者都是做什么的?只要一见报你就出名了!”
”哎,黄包车!“何泉拉着车从何七家出来就遇到一个女子冲他招手,这女子梳着齐耳头穿着蓝布褂子黑裙子像个女学生模样,何七想左右拉着车,不如拉个客挣点钱,便让那女学生上了车,问:“去哪啊?”
“去梅花镇要多少钱?”
女学生问。
“这个可就贵了,要一块大洋呢,”
何泉心想反正要逃走,那就多要几个钱才好。
“一块啊,好,那就一块吧。”
何泉拉着车子跑一会,很快就到那梅林边上,女学生喊道:“哎,停下来,停下来。”
何泉哪敢在这停车,继续跑着嘴里还说着:“这地方不吉利,不能停。”
“不吉利?怎么个不吉利?”
女学生的声音清脆好听,何泉心想,那于小姐若是也这么懂礼貌该多好,这样什么事都不会生了。
“这里,死过人。”
“死过人,怎么死的,是像我这样吗?”女学生的声音忽然变的悠长起来,接着一声轻笑,那女学生问,“你回头看看我啊,是不是像我这样,被人掐死的。”
何泉转过头,看到一张雪白的脸,一条伸出来的鲜红舌头,他吓得啊地一声,扔了车子就跑,
那女学生格格娇笑:“别跑啊,是不是我这样,你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