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急匆匆地跑进书房。
“怎么了?”林婉小心地放下画笔,解开身上斑驳的围裙。回头看到女儿满脸都是兴冲冲的,便笑了一下:“看看你,跑的一脑门子汗,怎么这么高兴?”
“妈,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陈哲莹。”
女孩子说完,瞪大眼睛盯着她母亲。
林婉哦了一声什么都没往下问。
“妈,其实你一直没放下是不是?”
林婉摇摇头:“这么多年,什么放下放不下的,又能怎样呢?谁在乎?”
“我放学回来,在街上看到她和爸爸在吵架,直接从车上冲下来,爸爸在后面拉着她。”
女孩子笑了一下:“千方百计得到的,最后也不免是吵吵闹闹。”她的笑容中有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好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不该你多过问的,那个人再不好也是你爸爸现在的妻子,你可以敬而远之,但不可嘲笑她。”
林婉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声音温柔:“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不要陷在长辈们的爱恨情仇里。妈妈离婚时你只有三岁,我尽量让你不被这些事干扰,你还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女孩子伸手搂住林婉的肩膀:“妈妈,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总忍不住去想这件事,想爸爸,哥哥,总想让那个女人得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林婉拍了拍女儿的脸,“好啦,我这一身难免溅上颜料滴子。小心弄脏你的衣服。”
“太太,来了一位姓叶的小姐,说是来取画的。”
佣人站在门口汇报。
女孩子松开林婉,转身就往楼下跑。
“萍儿,站住,你去做什么?”
“妈妈,那个叶小姐好好看,我要去看看她。”
说着就一阵风似的冲下楼去。
林婉叹口气,看着手上的颜料。
和梁先生离婚时,这个孩子只有三岁,她两个年长的儿子留在梁家,自己则照顾年幼的一儿一女,如今儿子已经在大学读书,就剩这一个小女儿,因为被自己娇惯的不通人情世故,上次遇到来买画的叶小姐,她看人家漂亮,就拉着人家的手不放,现在又冲下去看,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叶小姐你来啦。”
女孩子兴冲冲地跑下来,拉着叶限的手笑道。
叶限很不习惯和陌生人这样亲近,可是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比陈飞扬还要傻,她不得不虚与委蛇,点头笑道:“林小姐你这是放学了。”
跟着林婉的一双儿女都改姓了林,林婉是个有骨气的人,要求自己教养孩子,立马给孩子改了姓,宁可卖画为生也不要梁先生的抚养费,叶限敬佩她的骨气,连带对这傻丫头的亲热也能敷衍敷衍。
“叶小姐,你教教我,怎么能变的像你一样的白啊。”
林萍萍拉着叶限坐下,看着她白的像是晶莹剔透的脸,羡慕极了。
“不出去疯跑,不打球,不骑着脚踏车满街跑就能白了。”叶限故意说道。
她之前调查过,这是个性格活泼的少女,喜欢打网球,喜欢骑脚踏车满街逛,让她放弃这些,简直是要她的命。果然,林萍萍双手捂住脸,:“老天爷,叶小姐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我的!”
林婉抱着画轴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女儿窝在沙发里哀嚎,叹口气说:“萍儿,你又淘气了,一点样子都没有。”林萍萍放开手笑道:“才没有。”
“林小姐活泼可爱我很喜欢她。”
叶限也点头说道。
“就是太过活泼了,像个泼猴。”林婉将画轴放在茶几上,柔声说道,“这是叶小姐订的山水,你检查一下。”
叶限在茶几上展开那画,嘴里说道:“检查可不敢当,我虽然是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这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林女士的话有一种孤傲的风骨,观之忘俗。”
叶限开古董店这么多年,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书画鉴赏上她说不太清楚,但基本的感觉还是很到位的。
她将画合上,双手将一张支票递给林婉。
林婉接过,看了那数目,说了声谢谢。
这是她从林婉手里买走的第二副画,价格很不错,比林婉预想的要多很多,这位叶小姐出手很大方。
“叶小姐,这画有一点问题,请随我来书房,我详细讲给你听听。”
“妈妈,我也……”
“这是妈妈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能跟着。”
林婉制止了女儿。
叶限跟着林婉来到书房,林婉关上门开门见山地问:“叶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画啊。”叶限眉毛一挑,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林婉自认有一点天分,但我的画卖不到这么高的价也没有这么好的市场,能让一个一掷千金的小姐主动上门。我过去卖画全靠朋友帮助,勉强糊口罢了,叶小姐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限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骨子里的清高,便也索性直接了当地说:“有人借着林女士的名义,花钱找人复仇,这件事林女士知道吗?”
林婉一愣:“什么意思?”
“这样看林女士是一无所知了?”
“自然不知道,我也没有什么仇人。”林婉目光闪动,“果然,叶小姐接近我是有目的,我一个失婚妇人,独自带着一双儿女谋生,就是这店画画的天分也仅是糊口而已,没有人会和我过不去。”
“那可未必,比如说有个女人,十二年前害的你夫妻反目,十二年后又霸占着梁家产业,百般排挤你的两个儿子,甚至长子结婚,她竟然闹着要接媳妇茶,这算不算你的仇人?”
“都过去了,我过得自在逍遥,这都是我的命,怨不得别人。”
“哦,你的命?林女士你真的认命?你当年拿出全部嫁妆还配上林家产业支持丈夫的事业,现在一切都做了别人的嫁衣裳。就连你两个儿子的继承权怕是都要不保了,你能卖画活着,他们也能吗?还是你确信自己可以卖画再养儿子一家?”
果然,孩子是她的软肋,林女士表情软下来,她扶着书架缓缓坐下:“我还能怎么办?我当年答应离婚什么都不要,原因就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他们已经是十多岁了,我想让他们能有机会继承梁家的家业,那份家业我也是倾注全部心血进去的,现在……现在却……我是个没用的母亲。”她以手扶额显出无能为力。
“假如现在有机会呢?”叶限俯下身,对着她的脸,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调子说道,“你还有机会帮助你的儿子,甚至还有机会赶走那个女人,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丈夫,你肯和我合作吗?”
林婉凄然一笑:“他若无情我便休,被别人染指过的男人我嫌脏,我从没想过他。”
“那就只当帮你的儿女得到他们应得的。”叶限一直盯着她,看到她目光中起了波澜,叶限知道,林婉为了自己的儿女,开始动摇了。
“怎么合作?”
林婉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