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报应,报应,这都是报应!郭络罗氏,你我同属一宗,你却屡次算计于我,甚至在我落魄的时候踩上两脚,现在得报应了吧!”九阿哥府后院,慧茹尖利的笑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让屋里子里侍候的秋月和奶嬷嬷们都躲得远远的,眼里均着一丝惊恐。
自打慧茹收到八福晋传来的信件之后,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若说之前只是念念有词的话,现在就是癫狂了。
内室里,慧茹披头散地坐在床上,削瘦苍白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完全不像月子中的人。如今的她找不到往日的嚣张跋扈,整个人就像失了水的花儿,憔悴不堪,唯有眼里带着一丝疯狂的怨毒,“郭络罗氏,你这个贱人,你不是高高在上么?你不是喜欢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么?现在呢,你有本事你倒是生个孩子啊!你这就是作孽太多了,才生不出来的。”说罢又是一阵疯狂的笑声,让一旁的秋月看得心惊胆颤。
“姑娘,姑娘,你别这样,你的身子……”秋月看着有些癫狂的慧茹,心里虽然痛快,却也怕她真出点什么事,自己没个着落。
在这个奴才如猪狗的年代,她这种不是内务府出身的丫鬟可没有什么好去处,若慧茹真的出了什么事,别说现在生活,怕是以后的境遇比起现在更不如。
说到秋月,那也是心气高的,原本慧茹进阿哥府时,她还想着自己姿也不差,指不定日后还有点大造化,谁知慧茹进府之后,不仅脾气越来越不好,她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胤禟,就是见到,那也必是慧茹瞎折腾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自我表现的机会。
这一度让秋月觉得前途渺茫,好在慧茹怀着孩子,她到也不急,谁知慧茹如此不给力,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硬是生了个格格。
这下好了,先不提她心中的打算,就慧茹现在的情况,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什么都不用想了。
“身子?我还顾什么身子?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慧茹伸手抓着秋月的手臂,放声大哭,哭得是自己的无知,哭得是自己的满是黑暗的未来。
“姑娘,姑娘,你振作点呀!”秋月看着一副不要命了的慧茹,有些语无伦次地安慰她道:“姑娘,你这样不就是随了八福晋的心意么?她当初算计于姑娘时,就是想借姑娘之手陷害主子爷,现在没成功就把姑娘撇到了一边。可是姑娘你还没输啊,你还有小格格啊!”
“小格格?”慧茹目光失焦地望着秋月,似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只要有小格格在,姑娘一直有机会,毕竟这后院有孩子的带着姑娘也不过三人啊!”秋月越说越起劲,似乎只要能保住慧茹,她说什么都无所谓。
“对,对啊,我……我还有小格格……哈哈……郭络罗氏那个贱人可是什么没有,她根本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就是她的报应。”此时的慧茹语无伦次地说着,好似最终找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对,姑娘说得对。”秋月可不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现在只想慧茹能活下去。
慧茹似乎是真的想通了,又或者被秋月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嫣红,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有了些人气,一改之前接到八福晋送来的信件时的那种颓废和绝望,显得鲜活几分,“哼,我不会让她郭络罗氏得意的,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活着看她有什么样的报应。”
外面的天气越地冷了,天空中时时飘着雪花,再加上年节将近,弘晖和弘昀也被四阿哥接回了四贝勒府。
事后,四福晋和李氏都派人送了礼,而婉兮随意翻看了一下,相比李氏的精细,四福晋送得礼相当地贵重,婉兮却无暇欣赏,直接让高嬷嬷收了下去。回礼之时,李氏的礼她是亲自看过的,加厚一成,以表心意,至于四福晋的礼,按规矩走便是,她连过问都没过问。
对于李氏,婉兮没什么意见,人家客气,她亦不为难,可对四福晋,不是婉兮小心眼,而是四福晋的所作所为太过膈应人。
当然,依着胤禟的性子,说要帮弘旻出气,肯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而四福晋送礼,定然也是别有用意。
“四福晋可有给福晋送礼?”婉兮若有所思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福晋那边没有收到礼单。”听竹闻言,轻声回道。
“没有么?看来,咱们这位四福晋的脸是被爷给打疼了,否则怎么会甘心认错。”婉兮嘴角含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听竹见婉兮一脸高兴的模样,笑着附合道:“可不是,奴婢听听雨说四福晋的两位嫂子可是三去四贝勒府,为得就是求情。”
婉兮闻言,双眼微微亮,语气也显得兴奋起来,“可有何结果?”
“四贝勒自然是没管,而四福晋自然不可能认错,一次两次的,她还能应付,到了第三次,她就直接出言敲打两位乌拉那拉夫人,这下可把人得罪深了。”听竹见婉兮高兴,言语间也不由地透着一丝喜气,“之后主子爷加大打压的力度,这次找上门的就是四福晋的两位兄长了。”
“呵,四福晋再能耐,她也离不开娘家兄长的支持,若乌拉那拉家真的败了,她四福晋又何以立足。”婉兮接过听琴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道:“不管四福晋今日因何而低头,我们之间的梁子都结下了。”
“那又如何,只要主子爷在,谁也不能动侧福晋分毫。”听琴笑着凑趣。
婉兮抿唇轻笑,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清楚,乌拉那拉氏最终会登上后位,到时,怕又是一笔烂账。
正院里,董鄂氏听了下人的回报,心里堵着一口气,没两天就病了。顿时,整个正院上下都慌了手脚,再过不久可就是年底了,宫宴以及府中年礼往来都尚未安排妥当,这会儿董鄂氏病了,即便后院有四大嬷分管,大面上没人做主也于事无补啊!
尹嬷嬷低声劝慰几句,见董鄂氏依旧一副郁结于心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地一阵叹息。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才让董鄂氏安下心来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谁知四福晋这一出不仅惹得董鄂氏又起心思,还气得董鄂氏一下子就病倒了,真是……
“嬷嬷,本福晋心里真的难受的慌,原本以为只要退上一步,再抱养一个小阿哥,便能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福晋之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现在看来不是本福晋心胸狭窄,而是别人并没有把本福晋当数。”董鄂氏侧躺在床上,声音哀切而嘶哑,神色悲伤而愤慨,“你瞧瞧,你瞧瞧,本福晋还没有退,这外头的人就已经将她完颜氏当成了九阿哥府里的女主人——”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巨烈的咳嗽声。
尹嬷嬷见状,立马挥了挥手,一旁的佟姑姑立马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过来,动作轻柔而小心地拿起小勺一勺一勺将温水喂进她嘴里。
佟姑姑喂着,尹嬷嬷则轻轻地拍着董鄂氏的后背,帮她顺气。
咳嗽过后,董鄂氏不由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脸上的愁绪不仅没有散开,相反地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事事都跟本福晋作对。”董鄂氏抱怨一句,又道:“四嫂这是看不起本福晋,巴着她完颜氏呢?”
佟姑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便知董鄂氏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一时间不由地偏头看向尹嬷嬷,希望她来解决这件事。
尹嬷嬷看着径自抱怨的董鄂氏,轻声解释道:“据老奴所知,四福晋此举是为了道歉。”
“道歉?”董鄂氏微微一怔,似有些不明白婉兮和四福晋之间还有什么变故。
“是。据说之前弘旻小阿哥在四贝勒府时,四福晋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情委屈了弘旻小阿哥,之后主子爷动手惩治了四福晋的娘家,四福晋不堪压力,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尹嬷嬷之所以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就是为了阻止董鄂氏再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来。
尹嬷嬷的话刚说完,董鄂氏便猛地坐了起来,目光阴沉而凌厉,双手更是握着拳头,用力地捶打着绣床,使得绣床上不由地传出几道闷响声,显得十分地吓人。
一旁的尹嬷嬷和佟姑姑都被董鄂氏吓了一跳,似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福晋,你这是怎么了,你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啊!”尹嬷嬷见董鄂氏的情绪这般激动,一阵错愕,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伸手帮她抚着后背。
董鄂氏重重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在尹嬷嬷的劝慰下慢慢平静下来,只是面色依旧阴郁难看。
“本福晋怎么了?本福晋是在感叹爷对完颜氏的宠爱。嬷嬷,你瞧瞧,你瞧瞧,咱们的弘旻小阿哥只是受点小委屈,爷就能逼得四嫂派人送礼赔罪,若是完颜氏再受点委屈,爷还不得逼着四嫂亲自上门赔罪啊!”董鄂氏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便再次咳喘连连,一副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样子。
尹嬷嬷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劝什么,甚至不好再提婉兮他们,就怕再说点什么又刺激到董鄂氏那敏感的神经。她心里一阵叹息,四福晋此举往深了想并不是好事,就她看来,四福晋怕是对清漪院的那位有了心结,日后对上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只可惜福晋想不通又不肯听,一个劲地钻牛角尖,就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董鄂氏看了尹嬷嬷一脸犹疑的模样,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却不想听,飞快地翻了个身,董鄂氏选择背对着所有人,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尹嬷嬷见状,就知道董鄂氏是不想再说什么了,便替她掖了掖被角,顺从地退到一边。
董鄂氏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她睁大一双眼睛,目光怔怔地盯着床幔,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董鄂氏病倒的消息,当天下午便传遍了后院,众侍妾的目光却一致望向了清漪院,似想先看看婉兮的反应。
“爷,妾身要不要送点慰问礼过去慰问一下福晋?”婉兮躺在胤禟身上,双手把玩着他的大掌,娇声询问,似在问征求他的意见。
“娇娇若是有心,派人送份礼过去也行。”胤禟一脸笑意地道。
婉兮闻言,觉得自己还是表现一下的好,毕竟双方还未撕破脸,她这个侧福晋若做得太过,怕是要惹人生厌了。
不过,表现和低头是两个概念,所以……眼珠微转,婉兮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一旁的胤禟,声音软糯地道: “那爷可要送点慰问礼过去,若是送的话,妾身的这份礼就和爷一起送过去。”
婉兮的意思很清楚,她不会向董鄂氏低头,即便随大流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意,那她也得点明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