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峦叠嶂的越连山脉深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飞流直下的瀑布声如奔雷。
只见那瀑布像银河下泻,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
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偶尔传来两只黄鹂清脆的啼鸣,在那奔腾如雷的瀑布声中显得格外动听。
夜婉舞,也就是凉月,着一身黑袍,此刻已拿下罩脸的面具,正优哉游哉地躺在瀑布旁一块青葱草地之上。
只见她翘脚枕手,用两片绿叶搭在双眼之上,却依旧是遮不住那精致的容颜半分。
此刻的她惬意极了,这其中原因,自然是在那曦月身上。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曦月最得意的手下竟到头来会背叛了她。
如今,她已与莫依结盟,只要能为莫依夺得万神之主的位子,她便能知道真正将曦月销魂灭魄的方法。
她才不会去在乎那些个权势,无论这六界到底是谁主宰,她都不会在意。她孑然一身,飘荡于六界之中,活着的最大目的,无外乎是与曦月作对。
其实,她与曦月本是同根,是生长在雪山之巅的绝无仅有的一株双生冰莲。
那时候她们的感情要好极了。她们一同看日出日落,望浩瀚星空,一起吸收天地精华,探讨着对未来的期盼······
可是后来,曦月背叛了她!
还记得那是她们即将修炼成形之时所必须经历的劫难,身为天地之子的鬼卿,那个盘古的心脏所化的天地间第一位神,碰巧来了她们生长的悬崖,误打误撞为她们承受了破命雷。
那时候她还在心底庆幸自己不用受破命雷就能成神,却不想曦月竟偷偷吸食了鬼卿大半元灵,待她回过神来,曦月已成为了天地间唯一一株血色冰莲。
从那一刻起,她与曦月的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吸食了鬼卿大半元灵,致使他降格堕落入冥界。而曦月,从此与鬼卿的元灵融合,取代鬼卿,成为天地之女,也顺理成章坐上了万圣之主的位子。
那个自私的女人,若是她当时能想到自己,也给自己分一半那元灵,自己就不会堕落到如此境地了。
思及此,原本心思悠然的凉月,周身瞬间便笼罩了一层寒霜。
她不甘心,这一切都是曦月的错。
是那个女人的自私造就了自己与她地位的天壤之别。所以,自她成形之日起,便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可是却没想到她竟有了不死的灵魂。
从前,知道能将曦月销魂灭魄的方法的人只有魔尊,所以她才会冒险去撺掇了那不可一世的戟天,引导他加入了六界之争。不过那魔头倒是心思深沉,只让她去给鬼卿下咒,却不告诉她真正的办法。
如今,事情似乎容易了许多。她不必再冒险与那魔头结盟也能彻底消灭曦月。毕竟在她眼中,神族,那个她曾经出生的地方,可远比魔族要好解决多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感受到结界外传来的异动,她微微翘起唇角,抬手拿开两片绿叶,倏地便睁开眼来。
来者是莫依,毕竟如今的神族可只有她一人达到紫天星的阶品。
这女人城府可真是深地很呢,明明是紫天星的修为,却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她亲弟弟都以为整个神族只有曦月一人是紫天星。
与这样的人结盟她再喜欢不过,毕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她结盟!
施施然坐起身来,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笑脸盈盈地望着结界异动的方向。
那是多么美丽的女子,恍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就是这么如天仙般的容颜,那下面,却隐藏着如蛇蝎般的心肠。
莫依从天边飞来,轻盈地落在草地之上,负手而立。
望着地上一脸假笑的女子,礼尚往来,她自然也回之以一笑。只是那笑中有几分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曲青芙被收了,也就是说你的身份暴露了。可你如今却依然能惬意地在这儿观花赏水?”
“呵呵······”凉月只是抿唇轻笑,似乎丝毫不曾在意:“她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个黄天星的灵力,又岂能斗得过我?”
“虽是斗不过,不过却也能防范了。她已猜出你想要折磨她,老凤凰那些人,你该是动不得了。”
“我本就不打算再动他们。”只见凉月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渣:“只要助你坐上圣主之位你就会告诉我如何能将她销魂灭魄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须得再费那些个劲儿?”
“说的倒也对。”莫依点头,又突然邪魅一笑:“你就这么想杀了她?”
“从成形之时起我便与她斗,如今五万年过去了,六界之中,谁不知道我恨她入骨?”
“就因为历劫之时,她未与你分那鬼卿的元灵?”
莫依记得,主子成形历劫之时,鬼卿误打误撞闯入雪山之巅,受了破命之雷。本来他灵魂不灭,只要灵力重新聚集,是可以重生的。可谁知那时,元灵落到双生花上,瞬间就被主子吸食了近一半。也因此,原本是六界之尊的鬼卿,直接降格堕落入了冥界。
不过据她所知,当时的主子是没有意识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本性使然。后来主子还为此愧疚不已,四处寻找鬼卿下落。这才造就了一段旷世奇缘。
因为元灵与鬼卿的元灵融合,主子生于神族却高于神族,短短万年便达到紫天星的修为,顺理成章就成了万神之主。而凉月,本是与主子同根,在一个起点上,却因为慢了主子一步没吸食到那元灵,造就了地位待遇的天壤之别。
望着凉月满身的魔灵,莫依只是暗中感叹。看来这女人是心中有怨,才会堕落成魔。
“哼~”只听凉月冷哼一声,犀利的眼神如刀片般摄人。“若不是她太自私,我又怎会成为如今这般境地?”
“可是据我所知,她当时也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怎么?你想为她说话?”
见凉月突然抬头望着自己,那眼中隐约传来敌意。莫依赶忙呵呵一笑,打消了她的顾虑。
“你别介意,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对她恨得到底有多深罢了。”
“你什么意思?”
“想要成为万神之主,必然得先除掉曦月。而真正能将她销魂灭魄的方法,是让她死于心爱之人的手下。当初魔尊只将那咒语传授与你,如今,也只有你能为他们下咒了。”
“原来如此。”凉月闻言哈哈大笑,她本以为须得先帮莫依坐上圣主之位呢,却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怕那曦月,想要先一步置之于死地。“你放心,我恨她入骨,绝不可能反悔。”她以为消灭曦月会有多难,却原来只是这个。怪不得魔尊当初会让她给鬼卿下咒,那时候曦月所爱之人,不正是鬼卿吗?
“那就好。”莫依见状,双眸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亮光。“我已物色好最佳人选,那花神已恢复灵力,如今功力在曦月之上。”
“花神?”凉月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花神也入了凡?”呵,当真是痴情地很呢,曦月一入凡,这些人竟都随了她去。
“不错,他如今在凡间的身份乃是无忧。你寻着机会去为他下咒,之后便可坐享其成了。”说完与凉月对视一眼,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唇角。
原本阳光明媚的古脉深山,突然在头顶聚集了乌云,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
这厢,九歌猎杀完毕,刚回到王府,却看那月竹园方向聚集了冲天的魔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然是玫侓魔性大发了?
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停留片刻,她赶忙飞身快速往月竹园而去。
“阿侓,住手!”刚飞进竹林,便远远瞧见玫侓一掌汇聚了魔灵,似要向什么人袭去。她心中一惊,生怕对方是云鹰或者无忧。
玫侓被九歌叫得身形一顿,不过失神片刻,便给了参将袭击的机会。只看那魔灵如浪潮般涌来,瞬间便包裹了玫侓,带着他重重往地上摔去。
“陛下,快离开这儿!”
九歌见状,这才瞧清楚了对面男子的面目。
那是魔,绝对是!冲天的魔灵以及双眼中布满的猩红,似乎恨不得立马就要将玫侓撕碎。
她来不及思考,赶忙飞身往玫侓扑去,带着他一个翻滚,惊险躲过那魔怪的再次袭击。也就是这时,脸上的金箔面具落地,被那魔灵的法术击了个粉碎。
一招击空,参将大怒,却待瞧清楚那地上的女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女人······
他本以为是凉月,可那女子头顶分明有金凤和云狼的图腾。凉月早已堕魔,被逐出神族。金凤是神族部落,她又怎么可能有金凤的图腾?也就是说,眼前的女人是曦月!
哈哈哈······
他本来是循着生死簿上的线索来找戟天,却没想到竟发现了神族惊天的秘密!
当初曦月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要与魔尊同归于尽的,她想用自己的不死之魂去破了魔尊的元灵。后来老凤凰和妖尊化尽修为为她承受了部分灵力,这才堪堪破了那噬魂阵。
可是后来妖尊虽元灵未散却也堕了世,而曦月竟只是修为大损,从此闭关修炼。
他就说嘛,虽有老凤凰和妖尊相帮,可魔尊都堕世了,曦月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才对。
原来曦月轮回了,神族对外的所谓的闭关修炼都是假象。她头顶之所以会有那图腾,是因为当时老凤凰和妖尊的灵力沾染到了她身上。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哈哈哈······神族没了曦月,他想要坐上六界之尊的位子岂不就更容易了?
思及此,他仰天大笑,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不过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曦月和戟天这两块绊脚石,他必须立马铲除!
突然收住笑声,他眼神一凛,目露凶光地望着地上的两人。
魔灵为剑,他手执魔剑傲然立于林中,周身的黑色光雾萦绕,缓缓如流水。
电光火石之间,他倏地化作一道魅影,只是一眨眼,那魔灵的长剑便已搭上九歌的脖颈。
“曦月啊曦月,你总算是落到了本尊的手上。”
“不,不,你不能杀她!”玫侓见状,目呲欲裂。伸手握住那魔剑,血流如注。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伤他的女人!
恨意蔓延,怒气冲天。玫侓周身的魔灵如熊熊烈火。
只见他双目倏地收缩,收紧了握着长剑的五指,那魔剑“咔嚓”一声,便已被四分五裂。
“怎······怎么会?”参将不可置信。戟天虽已打破封印,可自己刚刚与他交手之时,分明探出他未能完全恢复魔识,就算灵力再强,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是不堪一击。
可如今······
戟天竟能为了曦月冲破禁锢!
参将心中一慌,不由得踉跄地后退了半步。他如今虽是魔尊,可说到底,也不过戟天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他对戟天的畏,从来没有改变。
恐惧包裹着他的心脏,似乎立马就能将他摧毁。戟天,那个娇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会用尽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去折磨背叛自己的人。
他不能死,他还没有登上六界至尊的位子,他不能死!
拳头倏地握紧,他再次凶狠地瞪向玫侓。
不过是因为怨恨暂时显现出的修为暴增罢了,他需得怕什么?
时机不可错过,他不能让戟天再存在于这个世界。
知道对付曦月会引来戟天暴怒,进而使他修为暴增。参将不再管九歌,只是一心一意与玫侓打斗起来。
“咳咳······”九歌终于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望着打斗的两人,捂住胸口皱紧了眉头。
刚刚带着玫侓躲闪之时,她一不留神中了半招袭击,那个魔头,实在是厉害。
以她的修为根本斗不过那人,可如今玫侓魔识未完全恢复,明显要落于下风。只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不甘地望着前方,难道就真的要成为砧板上的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