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看看它吗?”在聂焰沉思的时候,明阳门老祖忽然开口打断了聂焰的沉思。
“它?”聂焰一时间不明白明阳门老祖所说之话是何意?明阳门老祖却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忘记了吗?两年前,费了大力气带回来的那个家伙。”
“它还在?”聂焰有些吃惊。
“自然是在的,跟我来。”明阳门老祖认真的说到,带着聂焰朝着这片平地的深处走去。
随着渐渐地深入,漫漫的白雪之中,竟然看见一个突出的小山包,如同一座坟墓。
明阳门老祖带着聂焰,亦步亦趋不正是走向那个如同坟墓的小山包吗?
“这是”站在那座坟墓之前,聂焰轻轻扬眉,低声询问到。
明阳门老祖却不言语,带着聂焰绕到了坟墓的前方,在这里封印着一座石碑,微微闭眼感应,就能感觉到阵法波动的气息,而明阳门老祖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解开了阵法,推开了那座墓前的石门,开口对聂焰说到:“这还只是很粗浅的防护,日后,随着岁月会慢慢地完善,且跟我下来。”
说话间,明阳门老祖的身影已没入了石门之后,聂焰紧随其后的跟着明阳门老祖,下到了这个大墓之下,他完全没有想到,下来以后这个大墓之中,竟然是别有洞天,在之中藏着一条地下暗河。
而暗河之旁,有几根巨大的铁链,上面同样刻画着阵法,聂焰熟悉那种波动,这不正是锁妖链吗?想到这里,聂焰转头颇有些震惊的望着明阳门老祖:“你这是把它锁在了地下暗河之下?”
“正是如此,这一次让你冒险去擒获这千年龟妖,一来,就是龟类一向有镇一方风水之大用,二来,天算一脉在日后会发挥重要的作用,而你知我明阳门,大阵将毁,再无留住天算一脉的本钱。这一只龟妖,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日后留下天算一脉所铺设之后路。”
听到这里,聂焰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愈发的觉得明阳门神秘无比,那大妖精血的事倒也罢了,就连千年龟妖也被他们找出收为己用,而聂焰亲自和千年龟妖战斗过一番,深知这龟妖如何的厉害,若不是有明阳门事先给他的一套阵盘相助,是否能顺利困住这千年龟妖尚且两说。
而他们竟然用这千年龟妖来镇压气韵,并且以此来留住天算一脉,究竟是有何打算?想到这里,聂焰禁不住再次询问了明阳门老祖一句:“掌门,真就不能告知,你们到底在图谋何事吗?”
明阳门老祖轻轻摇头:“你一出现,一切都是按祖训行事,这等惊心动魄的计划在我有生之年,并未想过真的能够完成。但你出现以后,一切都已不同,而且所行之事竟然都分外顺利,只能说明,天命如此,一切都按照将要发生的轨迹进行。命运终究不若我等所想,该来的总会来。”
“既然老祖不能告知其中深意,又何苦带着我来看你们所布置的一切?”聂焰有些不解的说到。
而面对聂焰的不解,明阳门老祖认真的说到:“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这番布置的深意为何?只知一个如今万万不能告诉你的赌博,我之所以称它为赌博,是因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除尽人事以外,只能安于天命,皆看老天的旨意。”
说到这里,明阳门老祖似乎有些疲惫,只是深深地看了聂焰一眼,便不再言语,聂焰轻轻的点头,似乎是认同了明阳门老祖的话,可心中的疑惑却也越来越深,但回想所能做的一切,已经做到了极致,剩下的便也如明阳门老祖所说的一般,尽人事,安天命罢了。
从明阳门下山,聂焰似乎就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他不敢见熟悉的人,不敢回想熟悉的事情,因为死亡的阴影,如果以前只是模糊的感应到了罢了,而到如今,却几乎化为了可以触摸的实质。
每一夜聂焰睡去之时,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够活着醒来?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生命就像陷入了真正的倒计时,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聂焰索性什么都不去想,放任自己如同游山玩水一般的行走在世间,只是避开任何熟悉的地方。
偶尔,他还会出手猎妖,但偶尔,也会只像一个寻常人那般,呆在一个地方静静的等待日出日落。
他居无定所,亦也行踪难觅,唯一陪伴他的,只是在世人看来有些大的过分的异种狗。
冬天,竟也就在这样的消磨之中渐渐的过去,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老人们应该庆幸,生命的轮回终于迎来了新生的季节。
这也是聂焰正式的迎来了人生的第三十八个年头,可是聂焰却感觉不到跨岁的喜悦,新生的活力。他多希望那死亡的预感,只是一场自己根本不准确的幻觉,可是,作为一个修者,这等预感又怎么会假?它非但没有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消失,反而比之前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影,更加的浓重,就快成为心头的一片乌云。
在这一日,聂焰并不知名的一个江浙小镇,湿润的水乡总是下不紧那绵绵细雨,聂焰就随意的坐在一汪湖水之前,静静的看着湖水,随着绕城河缓缓地流入小镇之中,如同小镇的脉络一般,轻轻缓缓的蔓延在整个小镇。
一个脚步声在聂焰的耳畔轻轻的响起,聂焰并不想抬头,甚至连好奇的心情都没有,直到那个脚步走到了聂焰的跟前,慢慢的停下,聂焰才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身边二傻的头,似乎是在安抚警惕心大起,呲牙裂齿正欲攻击的二傻。
“前几年,江湖中还能听闻聂大侠的行踪,而这些年,聂大侠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但连江湖之中关于你的传闻都快消失,就算聂家大宅一年到头也找不到你的踪影。”
“身为妖,在这人世之间行走,是否有些不应该呢?”聂焰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顾这细雨如丝,似乎有些困乏了,说完便朝着身下的草地毫无顾忌的一躺,看样子并不想多言。
来人也不计较,掀袍坐在了聂焰的旁边:“曾经我认识的聂焰,是一个踌躇满志,一心只想成为猎妖人,杀尽天下为恶之妖的少年。后来,我认识的聂焰,真的成为了猎妖人之中顶尖的存在,号称双子,声誉一时无两。再后来,那惊天一战,如今还被江湖所传闻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番模样?无所追寻,也无根所依的样子?”
听完这番话,聂焰的神情并无任何的变化,只是闭着眼睛说到:“你若是来叙旧,你我之间似乎只有仇怨,并无任何情谊可叙。我行踪难定,却偏偏是被你找到,想必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有什么事就请直说。”
说到这里,聂焰稍许的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是碗碗出事了吗?”说话间,他已经睁开了双眼,那笼罩在心头的死亡乌云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忽然消散了。
聂焰一下子呆在当场,猛然沉默,他自然不会幼稚到以为自己就这样轻易地避开一劫,如果非要解释,只能有一个——他的劫到了,那让他应劫之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他接了这话,说明死劫已经开始,再无避过的可能。
就如一座危险的远山一直在你眼前,你却不得不朝着它前行,直到有一天,你看不见它了,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已经身在此山之中。
“聂焰。”来人见聂焰忽然呆住,忍不住低声叫了聂焰一声。
而聂焰之前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可到了他抬头看着来人之时,神色却变得无比正常且淡然,依旧是开口问到:“说吧,碗碗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的哥哥不知道花了什么代价,用尽办法的找到了我。”
来人不正就是碗碗的哥哥吗?多年不见了,他依旧是那般模样,脸色苍白且有些瘦弱。虽然五官俊朗,却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按照碗碗哥哥以往的性子,若是关于碗碗的事情,自然是无比的急切,却没想到这一次面对聂焰的问询,他的脸上竟然浮现起一种奇异的表情,带着一丝苦涩,开口说到:“若你不是聂焰,而碗碗不是天狐,事隔多年,我狐族也定当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其实在我心中,未尝不是心疼碗碗,甚至有一丝佩服与你。”
聂焰的脸色波澜无惊,这已经是早就知道的定论,就算由碗碗的哥哥说出来,也无法带来任何改变,况且,将死之人,还会奢望什么呢?
唯一不能改变的只是那份牵挂与思念,他开口说到:“谢谢。但这一切与我来说,已是过眼云烟,有何事你且直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