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布漫天,问心岛中两人平躺,赵青伤势稳定,精气神也恢复得不错,双耳虽失了聪,但李长笑说话夹杂梦境,却也能正常对话交流。
赵青大感自己求道多年,无论是香火大道,还是其他,也终有停足一日,这一日终是到来,她心中想道:“可怜可叹,他日后更是独行,我却再瞧不见,偏是我散道后,才叫我心有牵挂,不知是大道戏我,还是大道怜惜我。”
李长笑心中百般滋味,这时,赵青却递来一酒葫芦,是寻常凡间款式,只有巴掌大小,极方便藏匿。
李长笑一愣,却见赵青拧开酒葫芦,自己先小酌一口,然后递给李长笑,说道:“看你好几天不喝酒,定是酒喝完了,我偷偷藏了一小瓶,看你不开心,定是想酒了。”
李长笑接过后,也小酌一口,随那烈酒直入愁肠,那世间的苦厄,才似虚了几分。他笑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是替你不开心,替别人不开心。”
赵青道:“谁要你替了。”又接过酒葫芦,小饮一口,那酒葫芦并不大,若以李长笑酒量,只需大饮一口,便可喝去大半,但此刻两人均不愿那仅存的些许烈酒,这么快便饮尽,故一点一酌,喝得极慢。
倒也因此,更能体悟酒中的甘苦,酒不在味而在意,正是见底的酒,最为使人大醉。赵青喃喃说道:“你替我开心便是,不开心便不用你替了。”
李长笑笑笑了之,不知如何作答,两人静静躺着,你一口我一口,待那酒水见底,赵青突然提议道:“慕老祖虽窃他人之道,但我俩闲着无事,何不为他立一尊墓?”
李长笑点点头,“虽是敌人,但立墓却也无不可。”
岛中一片疮痍,李长笑略一勘探,便选好地址,刨坑挖土,捡起一块像样的大石,劈凿刻字。以凡力做这些事情,立一尊墓实非容易之事,赵青体子虚,不可能让她动手,李长笑便全权负责了。
从白天忙活到黄昏,待李长笑忙完了,才闻到一阵鱼汤香气,原来是赵青用一条柳条,跑到湖边钓上了三条大鱼,便学着李长笑以前的做法,熬制起了鱼汤。
李长笑可没吃过别人的鱼汤,顿时大感兴致,舀了一碗尝尝,入口便知鱼汤火候没到,一些食材处理也不到味,但考虑是赵青第一次做鱼汤,他毫不吝啬的,给她评了八分,将鱼汤喝尽。
翌日。
诸多事了,李长笑停步问心桥前,那万丈的问心长桥,使人望而生畏,李长笑能过十八狱底的问心桥,却未必能过此处。
需知便是问心无愧,一生无暇者,直面此桥也绝不能淡然。
这亦是赵青忧虑所在,她最后为何独自入桥,除却想自寻大道外,便也有此原因所在,她又怎愿李长笑真为她冒险呢?只是她心思到底复杂。赵青站在李长笑身侧,河中的风吹来,卷起她的盈盈秀发,她轻挽在耳后,不免浮现一缕忧思。她自桥外一步一步走来,深知此桥威力。
赵青道:“不如择日再行?”李长笑摇头道:“不必了。”他目光远眺,问心岛上的迷雾,其实早已散尽,但却飘荡在了岛外。
使得岛外岛内,好似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阻挡,李长笑能隐约见到岛外之人,岛外之人亦可隐约见到二人。
李长笑调整心绪,目光坚定,他一路行来,纵使有迷茫,有困惑,但步子踏实,且问心无愧。
李长笑看着白玉桥身,轻抚桥头的狮子雕塑,心道:“你若真能问出我心底疑惑,我反该感激你才是。”
他朝赵青说道:“咱们再走一遭,你散道而行,再入问心桥定然无惧,但你正遭天谴,心绪起伏,以引得外邪侵扰,不如我背你过去。”赵青浅浅一笑,再入问心桥,眼中已无惧意,笑道:“好。”
赵青扒在李长笑背上,脚不沾桥,问心自也问不到她。她先前邀请李长笑,便是想到这个办法。然而世事实在难以预料。最终李长笑没将她背入桥,却将她背出桥。
漫漫问心路,再走一遭,却也能算作风景了。赵青心中安宁,悠悠然想道:“这桥长万丈,怕是要走好久,好久。”她附耳轻声道:“慢些可好。”问心桥唯有迈步间,才会心中陡然生问,故慢些快些,并无任何差别。
李长笑果真缓下步子,慢慢朝桥外行去。
此刻桥外,众人纷纷投来目光,见那问心桥最深处,有两道人影驻足良久,一道人影稍高,一道人影稍矮,好似一男一女。
忽的,男子背起女子,踏上了问心桥中,正朝迷雾中走来。一时众人大喜,一人道:“入时一人,出时两人,定然有鬼,诸位做好准备!”
“那慕仙长散了道,那出来之人,定也不轻松,我等将其先行擒下,盘问长生之秘,诸位暂且同心协力,若得好处,再商讨分配。”
“诸位,先前那场灵气大雨,应该都是看见了,到时若有藏私,与长生之秘无缘,可莫怪大伙无情。”
众人齐齐喝彩,等待数日,所为所求不过如此。
慕书远处旁观,见那迷雾中的身影,甚是熟悉,不由得疑心大起,“不…应该不是他,他不是困在地下么?” 本平复的心绪,一时又觉莫名烦躁。
实则以她的智谋,又怎会猜不出,那女子便是赵青,而能让赵青甘愿扒在背后的男子,除了李长笑又能是何人?
她拳头紧握,见那桥上二人,走得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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