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老道,不知从何处听来一句古话“吃不了兜着走”。便理解为:惹了不该惹的人,便要吃不消东西。继而稀里糊涂,研发了这一“道法”。
熬制一种极难融化的黑糖。每次心中不悦,便将黑糖粘在某处。叫那人舔食干净为止。偏偏他每次施展“道法”,皆起妙用。久而久之,便得意洋洋。行走天下,广施妙法。
不料今时今日,竟被一怪人破了。换而言之,岂不是自己惹他不起?所以吓得跪地求饶,朝李长笑一路虔诚跪拜。惶恐不已,惊怕李长笑也取出黑糖,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那黑糖以古法熬制,非舔一天一夜不可。常将舌头舔得流血,着实是一酷刑。
不料李长笑并未理会,擦身而过。那老道又想起曾经听过的故事话本。什么山中神仙,均是这般怪异模样。自己只是假仙,装模作样,到处骗吃骗喝。有些本领,但是不多。说不得可抱紧此人大腿。
便态度大改,一下子跑到李长笑面前,跪地痛哭,大声哀嚎,大诉苦水。他告诉李长笑,他儿时发了场大烧,仙人降下机缘,导致生了仙人相貌。梦中仙人告诉他,他打小便有仙缘,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真正仙人,求李长笑收他为徒。
李长笑便奇了,想着自己刚刚苏醒,这底细便被人全瞧了个干净?又看这老道,看似疯癫,不大正常,却又好似颇为机灵?他沉睡已久,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正缺人了解外界情形。不免担忧…或许这老道,已是最正常的人了?
那老道百般哭求,说破了嘴皮子。李长笑掀他烦了,便问他姓名,出生,来历。若说得上来,便暂时答允他跟随。
那老道自保底细,原是牛家村刘麻子,年少时身体健壮,无甚异处,因而处处遭人瞧不起。年幼时,牛家村路过一跛脚仙人,村里人大为敬仰,刘麻子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做仙人徒儿。想得久了,神思重了,便发了高烧。
高烧中,他灵机一动,自个砸瘸了腿,从此对外宣称,已是跛脚仙人之徒。牛家村对他无不敬仰,全信以为真。刘麻子尝到甜头,便披了件道袍,四处游走,反倒渐渐闯出了些名气。
刘麻子道:“嘿嘿,大仙,小的日后便跟着您啦!”爬起身来,躬身弯腰,随在李长笑身后。李长笑素来随性,纵使刘麻子行为怪异,被他跟着,却也不觉得如何。便无所谓同不同意。径直朝城中走去。
途中,李长笑便问刘麻子,他好似对仙人十足崇敬?历来凡人,无不崇敬仙人。这本无甚好问的。但从前的崇敬,多是向往、羡慕。如今的崇敬,却像似狂热,痴狂。二者相差甚大。且此“仙人”已非彼“仙人”。自当顺势问个清楚。
刘麻子告诉李长笑,这是自然。整片天下,无一人不崇敬仙人。李长笑顺着话题,几番探其口风。渐渐知道,刘麻子口中的仙人,并非长生逍遥,腾云驾雾的仙人。而是先天仙样,能力特殊之仙人。
所谓仙样,便形容不出了。只可意会,刘麻子等人一见仙人,立时一眼便可认出,宛心生感应一般。
李长笑问道:“你这跛脚,便是仙样?”刘麻子道:“非也,非也,是也,是也。算也不算,不算也算。”扯一通自己也不解其意的玄乎话。他出生平凡,哪来甚么仙样。只是偏偏有人相信罢了。
李长笑又问刘麻子,此去何处,是什么目的。刘麻子想着,再在李长笑身上弄几手仙法,自然万分恭敬,知无不言。他便说此去,实有任务在身。那“啪啦城”中,有一员外大户,家里生了妖邪,四处请人驱除妖邪。刘麻子在周遭小有名气,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此去,是为去除妖邪。
本连夜赶路,昨夜便可抵达。偏偏入那客栈,打了个尖儿,喝了些小酒,便又再进一步,在店里呼呼大睡了起来。导致耽搁了些时辰。但时间还算充裕。
两人正交谈间,已来到了城门口。城门低矮,似用黄泥、碎石搭建而起。城门口也不甚坚固。刘麻子沾沾自喜道:“大仙,您瞧见没,这便是十里八乡第一大城,号称啪啦城。您瞧瞧,这城门快有三个我这般高,嘿嘿,一般人可爬不过去。”
李长笑望着城门,想起他沉眠前,曾到过此城。原先不叫啪啦城,而叫“聚丰城”。此城地处本便偏僻,规模不算多大。但城门高三丈,乃糯米、赤泥、坚石而铸,隶属凌天,城门匾额上“聚丰城”三字,笔画干练,气势澎湃。纵使是座小城,也不失了风范。
如今再看,这“啪啦城”墙体黄灰,手轻轻一刮,便有黄泥滑落。别说坚固,李长笑只需轻轻用力,这墙壁便非得坍塌不可。
李长笑问道:“这啪啦城…是自古便叫此名吗?”刘麻子道:“自然,自然。不然还能叫何名?大仙,您快快进去罢。”
李长笑行入城门。城门处也无官兵把守,城门全只是摆设。但入了城内,所见街景倒好许多。行人甚多,屋舍总还像样。多是黄泥、碎石而铸,无甚美观,但住人尚可。
城中居民,有六成生得异容,四成乍看无异。但细看之下,亦有细微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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