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地咬着牙,憋得一张脸通红,强压着烦躁站直了身体,抬手提起了裙摆继续走。
可是她的动作太大,太豪迈。
旁的姑娘都是娇怯怯地提着一点,她直接像是男儿似的将裙子一抓,像是抓男装的前摆似的,往旁边一拽,带着倔气就上去了。
她这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直接看呆了几个路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一脸的惊讶。
沈留祯见状连忙走到了她的前头,挡着那些人的视线,微微侧着身子正要说什么。
但是一看谢元那黑着的脸色,隐隐在怒气爆发的边缘。
他瞬间了然,怕挨打,于是很有眼色的闭了嘴。
房间早已经定好了,谢元脚步很快。沈留祯跟着她一路疾走,直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才松下了一口气来。
谢元脊背笔挺,双腿微分,大刀阔斧的往旁边一坐,跟她平时穿军服的模样毫无二致,气势很足。
只不过她身上穿着这么一身嫩绿色的衣裙,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违和怪异的很。
沈留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半天才开口说:
“阿元……我知道你不舒服,你就当是学个武功招式,学好了就用这三天。”
“我知道。”谢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恶狠狠地,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沈留祯不敢说话,等了一会儿。就听谢元说:
“我就是觉得做个女郎憋屈,处处都是拖累掣肘,自在不得。再一想老天爷偏偏将我生成女郎了,就恨得慌,不甘心。”
沈留祯听闻,看着谢元神色又软了许多,安稳她说:
“阿元,不管你是男是女,你现在已然很好了。又何必再纠结这些呢?”
谢元听闻抿了抿唇,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我去买些东西回来给你上药,你等我一会儿。”沈留祯说着就出了门去。
过了一会儿,他端了干净的白布和一壶酒回来,放在了桌子上,又转身将客房的门插好。
谢元看了看那些东西,才说:“我忘了带伤药。”
沈留祯说道:“没事,我问刘大哥要了一瓶,等明天白天,再去买一些。”
谢元依旧很大方的抬手将腰带解开,当着沈留祯的面扯开了衣襟,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绣花的肚兜来。然后就眼睛望着虚空处,等着沈留祯给他上药。
她的伤正好在锁骨的下方,红色的布料和细绳衬着白色的肤色,不知道为何,比之上一次只有一圈裹胸白布的时候,更加的令人遐想连篇。
沈留祯尽量让自己看着伤,可是眼睛视线哪里有那么窄?
他时不时的心虚地看看谢元的表情,可见她浑然不觉得有什么。
沈留祯一边解开伤口的白布,一边在心里头想:他内心不干净,比不得谢元这般心思坦荡的……
可是他依旧一边觉得自己龌龊一边忍不住的思绪乱飘,上药的时候,手都忍不住的抖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说道:“你跟我来也好,我还能多替你多换几回药,要不然你一个人终归难了些。”
过了一会儿,谢元说:“没事……难是难,但也不是没办法。”
沈留祯想了想说:“我想过了,不若让老师从家里挑一个机灵的丫头跟着你进军营照顾你,也省得下一次再有这种情况,捉襟见肘。”
谢元摇了摇头,说:“那不行。军营里头出现女子只有得胜之后偶尔招来的军妓,不能带家眷。我若是开了这个头,就再也管不了其他人了,到时候整个军营就垮了。”
她说完又着重强调了一句:“师父早就教过我,纪律便是士气,这是大事。”
沈留祯将干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压在她的伤口,然后按着布料,慢慢的从她的腋下往肩膀上缠绕,说:
“再大,也不能大过你的性命去,万一呢?……下一次你受伤了怎么办?更别提还有你身份暴露之后的事情。”
谢元心里头一沉,转过脸来看着沈留祯,语气里也满是担心,像是商量似说道:
“我这身份越来越难藏了,你知道,男儿脖子上会有喉结。我没有,我的身量还比他们细很多。从前是因为年纪小,他们都不曾往这方面想。可是最近,总是有人问我为什么不长喉结,为什么总是这么瘦,让我多吃一些……”
沈留祯听闻,虽然他知道不合时宜,但是依旧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将缠好的布料打了个结,怕弄疼她还小心翼翼地,动作很轻。
谢元见他笑,眉头紧锁,有些恼怒,小声地埋怨说:“你还笑?我愁着呢,你幸灾乐祸合适吗?”
沈留祯连忙解释说:“不是,是因为我听你的亲兵,那个叫孙田的说过了,他嫌弃你吃饭太斯文,又吃得少,替你着急。说每天分很多肉给你,又惧怕你的淫威不敢硬催……他们都恨不得你哪一天直接长成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才好。”
沈留祯一边说,一边十分轻柔地将谢元的衣襟合上,只不过垂着眼皮子掩饰住了自己眼神中欲望的浑浊,喉结动了一下。
他怕自己这邪念的心思太过明显,于是低下了头,认真的给她系腰带,整理衣服。
可是……谢元的腰,也很好看,撩拨得人心里头痒痒。
谢元没有沈留祯那么轻松,她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觉得好笑,只觉得愁苦异常,说:
“所以,我想挑个合适的时间,主动将我是女郎的身份给揭开……在被他们发现之前。”
她问沈留祯:“等我升任将军的时候,会有机会面见陛下,你说我要是那个时候说,会怎么样?”
“什么?”沈留祯走神了,根本没有听清,于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故作疑惑地看着她。
谢元将他这样理解做了惊讶,说道:“到时,我立了功才升的将军,皇帝即便接受不了我是个女郎,认为我欺君,也不至于直接将我拖出去砍了吧?”
沈留祯这才缓过神来,他神色凝重地想了想,说道:
“话是如此说,可是自古欺君之罪就是个大罪,若是辩驳起来,杀了你也是有可能的,拿着自己的命去赌皇帝的仁慈和圣明,不太妥当。你等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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