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起将包袱打包好,收拾了东西灭了火星子,就往山下去。
沈留祯依旧是和谢元共乘一匹马,他身上的外袍被烧了,荒郊野岭的又没有地方可以买衣服,于是就只能这么衣衫不整的往山下去。
刘亲兵看着他这一副模样,和圈着谢元,两个挨着那么近骑马……他也看不下去。
这般招摇过市,也太有伤风化了。
他们刚刚到了山脚下,刘亲兵就拦住了他们,说道:
“你等等,我快马加鞭去给你买件衣服去,不能这么就回去……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不等沈留祯反驳,他就骑着马朝着一旁的大路飞奔而去,看那个样子,是去附近的村子里头,给他找衣服去了。
虽然说,这般模样确实有失君子的体统,但是谁让他心思龌龊,巴不得故意做点什么呢。
但是碍于谢元的武力值,他又不敢挑明了来,只能暗搓搓的假公济私了。
他们得等刘亲兵,只能停在了当地等着。
于是沈留祯扯了一下缰绳,调转了一下马头,转过身看着他们已经离开了的那座山。
谢元不明所以,也望了过去,想要从眼前的景象里,找到沈留祯在注意的东西。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带着暗淡的光亮,照在那座并不算险峻的巨大山岭之中,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纱,上头的树木和山石错落有致,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风带着凉薄的寒意,吹着沈留祯单薄的衣服,只有前头谢元挡着的地方,才能感受到阵阵的暖意,温暖着他的胸膛。
甚至,好像还有些烫……
沈留祯垂了眼睛,看了看谢元的耳廓,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温馨合意的笑容来。
虽然有些冷,但是更显得温暖值得珍惜。
他很喜欢此时此刻的风景,此时此刻的情境,此时此刻的心情。
正在此时,一直专心看着山上的谢元,突然伸出手指,震惊地指着山上一处道:
“白鹿!真的有白鹿!”
众人听闻,都随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艰难的在山中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里头寻找。
只见那顶附近的一块岩石旁边,一只头上长着巨大珊瑚角的鹿扭过了头,似乎听见了谢元的喊叫似的,也看向了这边。
它浑身雪白,在一片昏暗的景色中,犹如白雪似的,微微发着光亮,在凌乱的山石间,昂首的身姿高贵又清冷,犹如山中神灵一般。
“啊!……怎么感觉它知道咱们在看它似的?这么远,不应该能听见吧?……”独孤坚也看到了它,不由自主地激动出声,依旧是鲜卑话。
谢元同样也被震住了,侧过脸,看着沈留祯问:“真的有白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杀了它真的能得天下?!”
沈留祯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忘了?”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谢元同样很激动,也忘了在外人的面前掩饰什么了,说话声音干脆又利落,完全没有女子的温顺意味。
“是《物丰志》上记载,此地山上有白鹿,自古便有。只是数量稀少,能碰见一回很不容易,又因为其貌高傲清冷,被人们视为祥瑞和好运的象征。”
《物丰志》?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什么边边角角的杂书。
小时候,谢元是在课堂之外努力的练武,沈留祯在课堂之外使劲的看书,即便是不上课,他手里也总是捏着一本。
谢家的存书,不管是多无聊的,他都能拿出来看一看。
时间一长……自然是有许多谢元不曾听说过的书,而沈留祯却是看过的。
“我还以为……白鹿是你编出来的,不是真的,原来是真的有。”谢元小声地感叹。
沈留祯的两颊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得很得意,说道:“若无二两真,何以饰那八分伪?谁人也不是傻子,不是那么好骗的。”
谢元听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一向眼尖的谢元眼睛又是一亮,惊讶道:“哎?!……那是不是有个人,白鹿身边是不是个人?”
她的话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孤独坚都忍不住用汉语激动地问:“哪里?哪里?”
沈留祯却丝毫不见惊讶,他微笑着看向了那山石间站着的人。
那山上是一个身材颀长,略微有些单薄的男子身影。
只见他双脚踩在那嶙峋的石头尖儿上,像是一棵松柏似的,伸出了手来,朝着山下缓缓地挥了挥手。
那白鹿就站在他的身边,高贵昂首的脖子扭了一下,带着慈爱的意味,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来,继续跟他一起看着山下的人。
这一幕太震撼了……所有人都为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到静止。
不由地心想:那头鹿果然是通灵性的!它还有一个人类的朋友相伴……
这一切在此时日头跌入山后,一切都看得不甚分明的昏暗中,透着令人感动的、难以言喻的神秘,根本不像是真的。
那头鹿真的是祥瑞吧?那个人又是谁。
而正当谢元沉浸在如此震惊中时,沈留祯松了一直拉着缰绳的手,同样也朝着山上挥了挥胳膊……
两个人竟然好像早就认识一般。
谢元、独孤坚,还有仪仗队的四五个人,都微张着嘴,面露好似痴呆了的表情,看向了沈留祯,久久不语。
沈留祯微笑着放下了手,看着山上。
山上那个人也放下了手,颀长又消瘦的身姿从那块石头上跳了下来,落在了脚下的平地上,轻巧地好似没有重量似的。
那头雪白又高贵的白鹿,也跟着低下了头,左跳右跳,从那山石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旁,用头上华丽的珊瑚状的犄角,亲昵的、轻轻地碰了碰他。
男子便轻巧地跨坐在它的背上,俯身扶着它的角。
一人一鹿,在那山顶陡峭的石头间跳了几下,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山野之中……
“那样的人你也认识吗?”谢元已经无从震惊了,问。
沈留祯笑了笑,扭过头看见连独孤坚他们都在等着他回话,于是敛了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问:
“他人主动跟你们挥手,你们都不回应的吗?这么惊讶干什么?”
众人的表情明显从震惊变成了犹疑,又不太相信他的样子。
沈留祯不管这些,淡淡地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样可不行……如此冷漠,是很难交到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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