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亲兵摸了一下后脑勺说:
“这不知道,反正都是说她动不动踢破了哪个衙门的房门,劈坏了谁家的案几,而且都跟说书讲故事似的,有声有色的。我估计有些添油加醋的嫌疑。”
他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说:
“谢元不是这么胡作非为、嚣张跋扈的人啊……”
沈留祯端着茶碗又喝了一口,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
“有给我的信吗?”
“没有。”
“何公公那儿也没有?”
“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留祯听闻,失望的放下了茶碗,将扇子又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
“那行吧,把我的帏帽拿着,咱们走一趟,去监查司大牢催一催。”
……
紧挨着宫门的那几条街,都是达官显贵的住所。
而何公公他们那个院子,就在宫城正门的最西边的城墙根上。街道清静,宅院之间离得远,人烟稀少,又安静。
他从沈府出门,走城中的主大街,直上往西,路过不少衙门口,好巧不巧地正好碰见了谢元带了大队的兵,在当街“行凶”。
于是刘亲兵就停了马车,沈留祯就掀着车窗帘子往外看。
只见谢元站在一处衙门外头,那衙门看牌匾,应该是军中管分配物资粮草的库房。
她自己依旧是只穿了武官的常服袍子,外头套着胸甲。
侧身站着的时候,身量明显显得细一些。尤其是她身后那些亲兵都全副铠甲,更衬地她身材纤细了许多。
可是她身姿笔直,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容与豪气,没有人会觉得她被比的弱了,只觉得身后那些人,都该是跟着她的陪衬。
突然,衙门里头出来个胖胖的文官,胖的官帽都有些戴不下,一见了谢元就往回走。结果被里头跟出来的两个兵给拦住了。
一看就是人是好好被请出来的,只不过不知道来得人是谢元。
那个胖子,沈留祯猜测应该是个司库。因为底气挺足的,见回不去,又甩了袖子拐了回来,对着谢元表情很是不耐烦,侧着身子说:
“不是都说了好几遍了吗?剩余的那三千个帐篷,需要几天时间补齐。又不是不给。”
谢元耐着性子,丹凤眼直视着他,可惜那个胖子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于是她冷笑了一声说:
“原先城防营的帐篷还有盈余,到我领了兵,却连支都支不出来了?这样吧,本将军不要新的,你就将之前城防营因为减员,重新收入库房的那些都拿出来就行,城外调兵已经到,着急要住。”
那个胖胖的司库翻了个白眼偏过了脸去,恹恹地说:
“晚了,那些已经支给其他营了。”
“支给谁了?……城防营重建在即,你作为司库不好好筹备物资,却将城防营的东西支给其他营,难道不是失职?”
谢元的声音冰冷,那丹凤眼斜着他。这个时候她看起来还是好说话的。
“反正没有,至于那些兵要住哪,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是没办法。”胖司库说着,就准备用自己的一身肉撞开两个挡门的兵进去。
结果被两个兵抽了佩剑挡住了。
谢元仰了下巴,高声质问道:
“我想办法?如果需要我想办法,那还要你做什么?……我现在就要,马上!”
“没有!”胖司库一甩衣袖,气势汹汹地顶了回去,说,“解将军,我知道你不将我们这些小吏放在眼里,可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爹可是一品大员!”
谢元听闻冷笑一声:
“你提你爹做什么?你爹是一品大员,跟你能不能办好自己的差事有关系吗?”
谢元说着眸光晃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绕着那胖司库的背影看,目光有些嫌弃地说:
“估计还是有点关系的……因为你爹是一品大员,所以就敢尸位素餐,不干事了是吧?”
胖司库侧着脸,觉得自己的脊背后头丝丝的发凉,不甚气足的“哼”了一声。
不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还是……因为太害怕,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谢元突然停住了脚步,朝着旁边站着的那一队兵马厉声喊道:
“来人,将他给我按倒了,打四十军棍!”
她语气变得太突然,一下子从寻常说话的语气,变成了雷厉风行下军令的气势,吓得胖司库身子一抖。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就上来两个身材壮硕身穿铠甲的士兵,一边一个夹着他。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挝,照着膝关节的后头一踢,就将他整个的掀趴在地。
胖司库太胖了,这一下子连地上的灰尘都摔飞了起来,差点呛得他窒息过去。
他尽力地在灰尘里头扬起头,就看见对面又出来了两个兵,一人手里提了一根刑棍。
到了近前来,往地上一竖,“咚”地一声响,震得地都颤了。
胖司库胆子都吓破了,连忙扭着头,寻找谢元的身影,哭嚎道:
“我爹是一品大员,我爹是一品大员!你不怕得罪他啊,你真敢打啊……”
谢元走到了他的跟前站定,一双皂靴正好落在他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地说:
“打得时候多用点劲儿,这么厚的肉,肯定抗揍。”
“是!”
两个执杖的亲兵齐声应了,声音响亮又利索,抄着家伙就往他的屁股后头去了。
连给胖司库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立时便将手里的刑杖挥了下去。
“啊~啊啊啊!”
顿时一声声惨嚎响彻大街,像是要将肺都吐出来似的。连远处的人不由地都开了门,寻着声音来处看了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司库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差点翻白眼撅过去,他因为惊慌咬到了舌头,血伙着鼻涕口水顺着嘴流到了地上,更是吓得肝胆俱裂,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连忙喊道:
“有!有!有!我有帐篷,有帐篷!别打了……呜呜呜……”
谢元听闻抬了手,制止了行刑。
她给了个眼色,那两个押着他的士兵便将他给捞着抬了起来。
那两个亲兵身材壮硕,一看就是拼力气的人,一同使劲直接将胖司库像是拎猪肉似的给捞了起来。
可是他双腿委顿在地上,好像站不起来似的,软趴趴的。最后只能跪着,还是撅着屁股跪着,嘴上“哎呦呦”的叫惨,跟刚刚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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