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雷看着谢元,眸光闪着温和的笑意,从刚刚的慷慨激昂,明显变得轻松了下来,他诚恳地说道:
“若是随便一个女子出来,说她要参与朝政,要带兵打仗,我肯定不答应。
毕竟,大多数女子并没有那个本事,可若是谢将军说要参与,要带兵,朕自会网开一面,酌情考虑。”
“酌情?”谢元抓住了重点,丹凤眼透着疑惑。
乌雷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沈留祯,说道:
“你放心,此处酌情并不是碍于世俗礼教。我们祖上毕竟是塞外之民,用汉人的话说,便是不通礼仪教化的蛮夷。所以,我并不会觉得,一个女子若是拿起了刀上阵杀敌,整个世道便礼崩乐坏了。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说留祯自打给我当伴读起,就一直说你的好话,要我答应,如果你来了,必要封你个将军做做。可是一个职位,你到底能不能胜任,能不能服众,那不是谁说几句好话就能决定的。”
谢元听闻,扯了一下嘴角,说道:
“我并不需要谁替我说好话,我需要的是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我自会证明自己的本事。”
乌雷顿了顿,说:
“我相信你是有本事的,毕竟宋国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况且我还询问过与你交过手的将领,恒嘉大哥对你就很赞赏,所以,我现在将你看做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个女郎。
可宋国是宋国,魏国是魏国,相比较宋国都是汉人,且武道不昌,两国情况不可同日而语。朕若是用你,那你不仅仅需要比一般男子要强,还要比大部分的鲜卑人将领都要强。”
乌雷的眼中闪着冷酷的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解释道:
说白了,因为你是个女郎,你要获得比寻常男子高出好几倍的功绩和威望,这样,朕用你的时候,才不必跟众人解释,为何选你而不选其他儿郎。如果,是需要朕费心思替你辩解的地步,那便抱歉了。
毕竟,魏国不缺能征善战的将领,若是用其他人更省心更方便,那朕,有什么理由非要用你呢?”
谢元和乌雷直直的看着对方,眼光中似有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大殿中因为这样凝重难捱的气氛,一片死寂,压抑至极,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
沈留祯紧张地看向了谢元,桃花眼眸光闪动着,很担心她下一刻就要发怒。
可是,谢元却突然笑了出来,那张习惯于伪装自己情绪的脸上,带着轻松又愉悦的笑容,说道:
“今日虽然头一次跟陛下见面,但是陛下所说所想,莫名的与在下相投,陛下放心,谢某最不惧与人实力相较,陛下所说乃明君所虑,正合我意!”
乌雷听闻,脸上的凝重也化了,他眼中露出了欣赏的光亮,又温和的看了旁边的沈留祯一眼,似乎很是欣慰。
然后,他深邃的眉目眸光一转,用轻松随意语气说:
“谢将军既然没有问题了,那朕也有一个问题,要请教谢将军——许多人都认为,只有拥有汉人血统的人才有资格做皇帝,才能代表这天下正统,你觉得呢?”
谢元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此时便直接回道:
“我不这么认为,正如陛下以我的本事为准,并没有因为我的性别便弃之不用一样。我认为皇帝不应该看血统,也不应该看民族,只要有能力造福百姓,且胸怀天下,视天下生民不论胡汉,皆为自己的子民,便有资格做皇帝,做天下共主。”
“说得好!”乌雷激动地从自己的软塌上下来,拍手称赞,他径直走到了谢元的身边,说道,“朕也觉得与解将军一见如故,甚为相投。”
他说着还朝着谢元抬起了手掌,要与她击掌相握,谢元也很激动,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去。
两个人手上都用了力气,相视而笑。乌雷还抬起了另外一只手,像是拍兄弟一样,拍了拍谢元的肩膀,颇为兴奋赞赏的样子。
沈留祯看见乌雷起身的时候他就跟着起身了。
此时见乌雷和谢元两个人抬着手臂握在一起,眼中发着心心相惜的光亮,颇有一种携手并进且将他给忘了的样子。
他不由地危机意识突起,连忙走到了他们跟前,一边扯一个人的手腕,将他们两个握着的手费力的掰开。
沈留祯桃花眼慌乱地眨了眨,好看的脸带着惨兮兮的笑,对乌雷说道:
“陛下……注意一点,她毕竟是个女郎,还是臣的未婚妻。”
乌雷不以为然地笑了,但是却背负了双手,很配合的往后头退后了一步,离谢元远了些,无语地对他说道:
“一时忘了,也就是你时刻记得她是个女人。你放心,朕不会抢了你的人的,我看她还没有看你有感觉呢。”
说罢就转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临走时还不忘给了沈留祯一个傲娇的白眼。
谢元当场便石化了,她心想:我收回刚刚觉得他有皇帝的样子这种想法,这个皇帝说话太随便了……而且,他说看着沈留祯有感觉是什么意思?!
沈留祯早已经习惯了与乌雷互相开玩笑的相处模式,听闻也只是傻呵呵的一笑,脸上的小酒窝都露了出来,十分不走心地回了一句:
“陛下又说笑了。”
突然,乌雷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了身,对着谢元说道:
“对了,朕的皇后听闻了谢将军的事迹,特别想见你一面说说话,恐怕现在还在等呢……来人啊。”
他高声呼喊,闭着的殿门便有的开了,不多时便有一个宫女绕过了屏风走了进来,缓声应道:
“陛下。”
“去带谢将军往皇后宫里走一趟,他们说完了话,再将人引回来。”
“是。”那小宫女微微抬了头,看了谢元一眼,笑着说道,“谢将军,请随奴婢来。”
谢元迟疑了一瞬,有些懵,不知道为何魏国的皇后要见她,但是见沈留祯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只得跟乌雷拱手,行礼告了退,转身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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