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笑着说道:
“这都得益于陛下口才了得,那说得话通俗易懂,句句在理,再加上平时最喜欢挑刺的西部大人成了受害之人,没有他挑头,自然简单很多。”
皇帝欣慰地叹了一口气,不太确定地问:
“这件事情若是做得好,多少能缓解一些胡汉矛盾吧?”
沈留祯挑了一下眉头,俏皮地说道:
“何止是缓解一点儿?如果律法推行的下去,惩处有度,那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改善何止是一点儿呢?”
皇帝乌雷听闻,脸上欣慰的笑容渐渐地又小了一些,神情郑重。他停住了脚步,突然一掌拍在了大殿的柱子上,愤恨地说道:
“推行下去……关键是他们官官相护,欺上瞒下,这律法出了,朕能管的住身边之人,哪里管得了远处?!到头来恐怕又是一纸空文!”
沈留祯想了想,说道:
“陛下,这件事情也不是无解,只要朝廷大臣管得了。他们享乐不了的东西,如何能看得惯比他们职位低的人拥有此等特权?陛下可以设置个职位,在全国各处监察暗访吏治,采捕风闻,若是遇到公然徇私枉法的事情,可以直接汇报朝廷,到时候由朝廷出面处置。一来可以震慑,二来也可以普法……”
沈留祯顿了顿,问道:“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乌雷继续走了起来,想了想爽利地回道:
“这倒是个办法,今日我就着人去办。
……对了,皇后听说谢元昨日救人受了伤,特意准备了点伤药,你一回儿带回去。她没有大碍吧,要不要让太医去看看?”
沈留祯笑着拱手道:“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惦记,她没有什么大碍,今日臣来上朝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头晨练呢,精神很足,就是……不怎么搭理我。”
乌雷听闻,不由地笑了一下,揶揄地说:
“这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说着就迈步走快了些。
沈留祯听闻,嘴角抽搐了一下,追了两步说道:
“陛下,好歹我也立了功,要不您站在国家大义上,帮我说两句好话吧。”
皇帝猛地回过身,抽出背着的手伸出一根食指,在沈留祯的眼前摇了摇,说道:
“这可不行,谢将军心地善良为人正直,这是好事啊,她又没错,朕为何要劝她。再说了,我是皇帝,金口玉言,我若是出了声,难免有点以权压人的意思,你死心吧,啊。”
说罢就得意地笑得更大声了些,潇洒地走了……
……
……
沈留祯带着皇后给的药回到了家。
这个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可是谢元依旧没闲着,正在靶场练弓箭。
她总是这样,越是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越勤勉,好像只有用尽了力气,出够了汗,才能将心中的不满和苦闷给发泄出来似的。
不过对于这一点,在沈留祯看来,真是一个顶顶好的优点。像是其他的武将,一不如意就拿身边人出气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谢元一生气就逮着着人暴揍出气,那几个他也不够打的……
沈留祯看着谢元拉弓射箭的挺拔背影,心虚使他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可是即便是这样,谢元还是察觉到了,
她扭过了头,丹凤眼不善地看了沈留祯一眼,同时手中拉满的弓松了弦,箭矢“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依旧正中六十步开外的靶心上。
沈留祯看了看那透过了草靶的箭矢,再看看谢元那双不善的丹凤眼,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举了举手里的圆形玉盒说道:
“阿元……我那个,皇后听说你受了烫伤,让我送来了膏药,说是不留疤的。”
谢元听闻,白了他一眼,又拾了一支箭矢,说道:
“我不需要,打仗的谁没有伤疤,我不在乎。”
沈留祯又僵住了,他放下了举着的盒子,拿在手里不知所措地换了一下手,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又说:
“阿元,毕竟是皇后送的,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你看你脸上那些伤的点子,明日若是进宫教太子,碰见了皇后,皇后问你为什么不用……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领情。”
谢元听闻,将拉着的弓的手又放了下来,双手执弓,垂在身侧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大方爽快地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玉盒。
沈留祯趁机赶紧用双手抱住了她的手腕,说道:
“阿元……让我帮你上药吧,顺便跟你说一说那件事情的后续进展……你不想听吗?”
谢元抿了抿坚毅的唇,一双眼睛恨恨地看着沈留祯,又生气又无奈,这个家伙总是能戳中你心中在意的东西,不想理他吧,还不得不理他!
着实气人!
谢元猛地抬了手臂,没好气地将自己的手从他那儿给拽了出来,拎着弓箭,就往自己的住处走。
沈留祯一看得逞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又连忙收了,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到了屋内,谢元依旧一言不发,自己收拾洗了脸上的汗,然后将那白玉盒子往沈留祯身旁的桌子上一拍,就冷着脸坐到了他的面前。
沈留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刚刚露出了点笑意来,就见谢元一双丹凤眼冷森森的瞪着他,冷酷地说:
“笑什么笑?!再笑给我滚。”
沈留祯顿时绷住了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拧开了玉盒子,用盒子盖上卡着的一根扁勺,抠出来些,一心一意地给她上药。
谢元身子不动,一直用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瞪着沈留祯。
沈留祯被瞧的心里头发毛,抬了手,用小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结结巴巴地说:
“阿元,别生气了……你这样,怪吓人的,我害怕。”
谢元心想,你怕个鬼,恐怕这个世上你怕谁都不怕我,料定了我不舍得把你怎么样,就比谁都要猖狂!
“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进展呢?”谢元质问道。
沈留祯连忙挪了挪屁股,邀功一样的说道:
“挺顺利的,你不知道,这鲜卑人好面子的地方,跟汉人不一样,汉人在意名声,在意旁人眼里头的好坏,鲜卑人可不是,他们的面子就是……只能我欺负别人,不能被别人欺负。
那这一回,这西部大人女儿被人截了又被卖了,可是被人狠狠踩了脸,今日上朝的时候,那个脸色黑的跟锅一样,生怕别人知道,还生怕别人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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