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抿了抿唇,郑重又温和地说道:
“既然陛下心里头有数,臣以后便不再说了,只希望陛下时刻警醒,不要越陷越深。”
皇帝乌雷看了他一眼,应道:“朕知道了。”
……
沈留祯出了宫殿,独自走在宫道上,还没有走出几步呢,就听见身后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他顿时觉得不妙,还没有转过头,一个人就已经从身后跑到了他的身前来。
沈留祯定睛一看,微微扬起了下巴抿紧了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花什一双眼睛跟带电似的,惊喜地看着沈留祯的眉眼,激动地说道:
“沈侍中,我正要出宫去,咱们一起吧?”
沈留祯端着袖子,冷笑了一声,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厌恶,随即脚步加快了一些,不理他。
花什见沈留祯即便是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也更加的惹人心动,不由地又跟着跑了几步,追着他说道:
“沈侍中,你这相貌当真是生得好啊,可惜我怎么早也没有见到你。以前只听说过有你这么个人,那几回过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你都去哪儿了?”
沈留祯依旧不搭理他,冷着一张脸,全当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脚下又快了些。
花什哪里罢休,就伸了手又去拽他。
沈留祯早有准备,伸手一挥,用尽了全力,直接将花什伸过来的手给拍开了,怒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离我远一点儿!”
沈留祯生的好看,面相又显得年幼,即便是生气,也带着些许的娇气,并没有多少的威慑力。
花什本身就色欲熏心,哪里会将他的警告当回事,只是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不必不好意思。我能看出来,你肯定也喜欢男人,要不然怎么会答应跟那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女子在一处。你跟我试一试,试一试就知道好了。”
他盯着沈留祯的目光,满脸都是急色,还自以为十分贴心地说道:
“你要是觉得丢人,我不告诉别人,咱们偷偷的,好不好?”
沈留祯觉得自己都快吐出来了,他咬着牙,看了看宫道左右站岗的巡逻侍卫,又看了看花什身后的仆从,这才站住了脚。
花什见他站住了,也跟着站住了,身子一僵,看着沈留祯的眉眼,眼睛里头都是兴奋和期待。
微微低着头的沈留祯,咬着牙将那股子恶心给咽了回去,随即抬起了头,突然笑了,笑得春风和煦,容色越发妍丽,直能晃瞎人的眼睛。
他对着已经看傻眼的花什,温和地说道:
“这里头人多眼杂,你去来福客栈租个房间等我。”
花什听闻,愣了一瞬,似乎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他便激动地应了一声,想也不想就撇下了沈留祯,风一样的往宫外跑了。
沈留祯看着花什在前头跑,他的那些仆从小跑着在后头追,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
那一刻,他脑子里头闪过了许多恶毒的点子,无一不是让这个花什今日就死于非命的。
比如,阉了他之后,尸体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再比如,活活打死他,然后再将他脑袋砍了,送到保太后的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奔跑的花什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沈留祯招了招手,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沈留祯侧了一下脸,紧握着的拳头也松了开来,在心中愤愤地想:
他娘的就这么个东西,但凡在他身上多花一点儿心思都觉得掉价!打他一顿都算是给他脸了!
到时候彻底得罪了保太后,又不能彻底斩草除根。万一哪一天自己栽了跟头,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比不过保太后了,到时候全是祸患!
算了,我忍着!
沈留祯就这么站在原地,很是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慢吞吞的出宫回家去了。
至于那什么来福客栈,他当然不会去。让那个傻缺在那儿等着吧!
……
……
中部军招募,在谢元的建议之下,主要从两个方面入手。
一种是从全国各个军镇中选拔,每一个军镇按照大小不等,有五十个到三百个的名额,全国南北共有十六个军镇,取普通士兵中的佼佼者入伍。
具体人选由各个军镇自行推荐,由谢元审核,若是不过关,会打回原籍。
还有一种,是直接从全国各地的民众中招贴告示直接选拔,只要来到平城外中部军驻地报名,通过考核,就能直接入伍。
这两种,不管哪一种,都特别强调,不管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还是杂胡,都可以入选,绝无限制。
这份通告跑遍了十六座军镇,跑过了全国郡县之后,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为了别的,正是因为这是头一次,朝廷的诏令里头,透露出了胡汉平等,不看民族只看能力的信息。
而且,这不是别的草头军,是陛下直属的中护军,是那个全国军队里头地位最高的中护军啊。
当这诏令一发,谢元怕许多人都在观望,都不信,于是一开始,就派了克三德跑去了滁州,跟沈家军的那些人说,让他们积极响应。
他们不在魏国的军队体系里头,顶多算是农民,皇帝乌雷下旨,可以让他们走民间的选拔途径入伍。
这样一来,许多将领也可以直接用了。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给了沈家军一个正式混编进朝廷的途径。
可是这不能写在明面儿上的诏令里头,恐怕会遭人抵制。
所以就得谢元派了亲信,专门去跟他们讲。
过了半个月之后,克三德回来了,风风火火地一进门,就直接去找了谢元,一边急吼吼地喝着水,一边高兴地说道:
“嘿嘿,我去说了,果然他们好多人都不信。我好说歹说的,他们才答应了等过一段时间,来平城看看情况。”
谢元听闻笑了,问道:
“他们过得好吗?”
克三德越发的笑得开了,说道:
“好,怎么不好呢?不用打仗了,又有地,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就是魏国的捐税重,虽然皇帝下旨免了他们一年的捐,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谢元突然又想起了当初方伯的梦想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神色,说道:
“你有没有跟他们说,如果过的安逸,不想再当兵了,就不用勉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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