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有些疑惑,重复了一句:
“你跟我一起去?”
一松手,沈留祯已经转身往大殿里头去了。
谢元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站在这儿等也不合适,于是转身先行出了宫,在门口等他出来。
而这一边,沈留祯见了皇帝乌雷,将的意思一说,皇帝立马露出了跟谢元一样的疑惑表情,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问道:
“你也跟着去?……你去干什么?”
沈留祯恭敬地抬着宽大的袖子,低着头说道:
“臣可以去做个监军,像往常一样,替陛下长个眼睛。”
乌雷听闻,无语的笑了一下,说道:
“往常让你去监军,要么是制衡要么是谈判。现在领兵的是你的娘子,也用不着跟那些蠕蠕人谈判,你去做什么去?监视你家娘子?你不信任她?”
沈留祯迟疑了一瞬,支支吾吾地说:
“也不是……就是……我怕有人在背后给阿元使坏,阿元她打仗可以,但是太容易轻信人,我怕她落了自己人的陷阱,有危险。我跟着去,在一旁看着也能安心一些。”
乌雷听闻想了想,随即说道:
“我又不是个摆设,你放心,后勤的事情,我会一直盯着的,你也可以留在京城盯着啊。她是一营主帅,带出来的兵要是不听她的话,那她这个统领就算是白当了。”
沈留祯闷闷地说:
“她带的兵听她的,那万一边境的人针对她呢?她遇到了危险了,需要救援,他们就是不去救呢?到时候,离这里这么远,等消息送到京城里头来,什么都迟了……”
皇帝乌雷听闻一愣,随即站起来转了两圈。
他不能否认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发生,毕竟谢元是汉人,还是个女郎,又被他推到了中护军的位置上,难免有人眼红。
他摸着后脑勺在沈留祯的面前转了两圈,随即说道:
“那这种情况你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就是不配合,到时候你说两句话,人家就能配合了吗?
留祯,现在朝中许多琐碎的事情,朕要整治吏治,整治贪腐……撒出去那么多采风使,现在正是收集消息,分析、研究、施行政策的时候,这么多的工作,没有你帮忙不行。
你就别去了,这打蠕蠕可跟打南朝不一样,那儿荒凉,大部分时间都在荒原上急行,没有城池。你去了只会拖了谢元的后腿。”
沈留祯立马说道:
“臣可以留在军镇中啊,绝不会拖了她的后腿的,那也离得近一些,有什么事情我也能知道。再说了,谁说我一定没有用了,那以前我作为陛下的钦差,连穆合我都能治得了……”
皇帝乌雷听闻,双手叉腰,仰着脸无语望天,好一会儿才出声说:
“这样吧,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派个钦差去替你去。英国公恒嘉大哥,他是我皇祖父太武帝带出来的将领,有威望,军镇里头许多人他都认识,人缘也好。
朕托付他,让他跟着谢元去,在一旁协助,那些人绝对不会阳奉阴违,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沈留祯放下了袖子,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想跟着去,请陛下成全。”
皇帝乌雷见他这么固执,顿时怒了,指着他道:
“沈留祯,说白了你就是舍不得跟她分开,非要跟着她去是吧?!你看看满朝的文武大臣,哪个像你这般糊涂,因为男女私情,朝政都不管了,皇帝亲口跟你说,忙,需要你,都不管用,就一根筋非要跟着去!
你是个儿郎,不是个贪恋情情爱爱的小娘子,就跟她分开一段时间又能怎么着?!难道以前你们没有分开过吗?!自从成了亲,越发魔怔了你!丢不丢人!”
谁知沈留祯身子晃了晃,宽大的袖子随着他身子摆了摆,他生的好,如此身姿自是好看。
可是好看归好看,架不住他不要脸。
只见他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脸一扭,破罐子破摔似地说:
“我又不是头一天这样,陛下不早就知道了么?……自从我爹惨死之后,我就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跟阿元分开,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你!”乌雷顿时胸中一梗,指着沈留祯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可是没办法,沈留祯这样的人,他跟你耍赖,你还讨厌不起来……
乌雷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复杂的心情,随即放下了手,又在沈留祯的面前焦躁地转了两圈,然后走到了沈留祯的面前站定。
沈留祯看了看他的靴子,然后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了他,那双眼睛波光潋滟的眼睛闪着光,跟只小鹿似的。
乌雷彻底被打败了,直接蹲了下来,扯着他的袖子抓狂地说:
“留祯,你这……你也不能因为谢元,就不管我了吧?”
沈留祯看着乌雷,眼睛里头很快续满了泪水,一滴泪珠从眼眶中跌落了下来。
无声无息的,却令乌雷的心头一颤。此时就听沈留祯带着痛楚,轻声说道:
“陛下,当年我爹的事情,别人或许不清楚,你是清楚的。我的计划,我的打算,当时我都跟你禀报过。
结果呢?人算不如天算,再好的计划,也挡不住变数。
我后来就一直在回想,我爹死的那天,我都在做什么呢?……我在等着跟阿元见面,满心的欢喜,一点儿也不知自己在失去什么……等我爹的死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而在那期间,我高高兴兴,说说笑笑,还觉得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呢……”
他说到后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痛不欲生地看着乌雷。
乌雷看着他,也忍不住跟着湿了眼眶,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重重地按着,以示安抚。
“陛下……我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苦了,无论如何,我要跟阿元在一处,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息不稳,乌雷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他低着头,又伸出了手来,紧紧地握着沈留祯的手按了按,随即便站了起来,深呼出了一口气,抬手将眼睛中的湿意给抹去了,故作豪爽地说:
“行了,朕准了,赶紧起来,回去收拾行囊去吧。”
沈留祯一听,带着眼泪便笑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乌雷行了个礼,仪态款款地告了退,就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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