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余丰听了之后,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怒了,说道:
“狗屁,怎么可能一个人守仓库,随便来个人还不全抢光了!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怠慢。”
沈留祯也觉得他们有故意怠慢的嫌疑,毕竟按照常理,再如何紧张,多派一个人出来接洽总是能有的。于是就没有吭声。
等一行人下了马,气势汹汹地到了仓库大院的里头,那唯一个看管仓库的小吏从里头跑了出来。
那小吏穿着厚实的棉衣,帽子下头披着油腻的散发遮住了耳朵,头发花白,搁沈留祯瞧,这倒像是一个落魄的叫花子。
只见对着石余丰他们点头哈腰地拱着手,用鲜卑话说道:
“几位上官,你们来啦,城墙告急,所有人都被派去前头抵挡蠕蠕人了,这镇里头就剩下些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对不住啊对不住。”
石余丰打量了周围两眼,见整个仓库安静无声,说道:
“哼,真就只有你一个?……这岂不是留着给蠕蠕人抢?!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这会儿早就将粮草全送给蠕蠕人了吧?”
谁知那小吏直接笑着说道:
“那倒是不会,蠕蠕人来一回,除非是将咱们的人都打没了,用车往回拉,否则一人一匹马也抢不了多少。督主说了,如果他们敢进来用车拉,咱们就能找机会杀光他们。”
石余丰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又说:
“你们督主心挺大啊,那万一人蠕蠕人过来放一把火全给你烧了呢?!”
那小吏又笑了,十分从容自信,说道:
“督主也说了,他们费了好多人命才攻破了城墙,还没抢够之前,是不舍得烧的……烧了之后,那还得去别的军镇里头重新开始,不划算。”
石余丰又沉默了。
沈留祯一直在旁边听着,经过他们这一遭对话,沈留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石余丰一直在平城做事,虽然了解中护军的各种关节、各种事务,但是对于与蠕蠕人作战,与他一样,知之甚少。
被人三两句话一怼,便什么反驳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那仓库小吏也注意到了沈留祯,见他是个汉人,穿着长相都十分的矜贵,又站在了石余丰的旁边,便笑眯眯地用汉话问:
“这位……这位想必就是谢统领了?”
沈留祯听闻,客气地拱手说道:
“您老可抬举我了,我一介文弱书生,可当不了将军,我姓沈,叫沈留祯。”
那名小吏听闻,愣了一瞬,随即连忙说道:
“哦哦哦……原来是侍中大人,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啊,啊呀呀,我说呢,原来是陛下身边的人,看着就不一样,不一样……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话锋一转,眸光转了一下,心中突然想到传闻说,那个叫谢元的女将军娶了沈侍中。
这位沈侍中这么漂亮,看着……倒真像是被女夜叉给强娶了的。
想到此处,他转而又在周围人的脸上晃了一圈,看了看其他汉人的脸,可是没有一个人长得像是个女人的,而且看穿着也不对……
于是迟疑着问道:
“那……哪位是谢统领?”
石余丰满肚子的气,不自然地瞄了沈留祯一眼,说道:
“谢统领已经去前头增援御敌了,我这个副统领来领粮草物资,我带了人了,出库吧,我运到前头去。”
“哦哦哦,是。”那小吏转身往里头走。
石余丰跟在后头,到了仓库里头一瞧,眼见着大部分都是空的,那一眼望过去,看着摞着的粮袋子,就知道比应有的数目相差甚远。
石余丰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多天了,陛下下令就近调集粮草,怎么还没调全?”
谁知那小吏拿了账本送到了石余丰的手里,躬着身子说道:
“本来是到齐了,但是蠕蠕人最近跟疯了一样,到处流窜,不定哪一天就来一回,有两回没有挡住,丢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全分给城中被抢了粮食的军户了。”
石余丰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拔刀架在了小吏的脖子上,怒说:
“好大的胆子,中护军的粮草你们也敢克扣?”
那老人顿时举起了双手,惊恐地求饶道:
“哎呀……上官饶命啊,不是克扣……我就是个看仓库的小吏,这些我也管不住啊,路上被抢了我有什么办法?是督主下令分的粮食,我又能怎么样呢?”
沈留祯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石余丰的刀背,推了开来,说道:
“有多少先运多少吧,账目记清楚就行。”
“可是他们……没有粮草以后怎么办?……我怎么跟统领交代?”石余丰哭丧着脸,好似在极力跟沈留祯说:你看见了,这跟我没有关系。
沈留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转而对着那小吏温和地说道:
“这么多天为了赶时间,谢统领带着大军一直轻装简行,只靠着各自身上带着的那点口粮,一天只吃一顿,堪堪够赶个路的,大家都饿坏了。
还请老人家想想办法,从哪儿找些肉食来,给我们这些长途跋涉而来的士兵,吃一顿饱饭,也好接着御敌。”
沈留祯说话的语调很温暖,虽然他仪态里透着矜贵,可是说话的姿态却很低,好商好量的,再加上他那张异常漂亮无害的脸,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那年纪大的仓库小吏看着沈留祯愣了一瞬,很意外他这么可亲……虽然刚刚看着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紧接着心中更是肯定了,沈留祯是被传说中的那个女夜叉强逼了的想法。
定是那女人看中了这位贵人生的好看,还软弱,所以强嫁……强娶了……
那年老的小吏看着沈留祯越发的可惜了起来,随即说道:
“哎这……那先装走这些,我再去请示司库大人,给各位找几只羊来。”
“几只?!我们中部大营几万人的队伍!几只熬汤都不够!”石余丰不满地说,又将刀举了起来。
沈留祯只得又伸手将他的刀给按了下去,说道:
“好了好了,他又做不得主,你老是为难他干什么……先装东西,那么多人还饿着肚子等着呢。”
“这位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几只……就是个大约的数,不是说真就给你们几只。给谁家大军,也不能只给几只啊。呵呵呵呵……”那小吏笑着,极力的缓解紧张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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