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他们不在’都已经飘到了嘴边,或许是被陈年年眼角的泪水给打动,或许是上次这人说的故事太过悲情,柳桃难得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她拍了拍陈年年的手,大喇喇道:“那你等等,我去传达室打个电话。”
急得在热锅上爬的陈年年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说的是电话,她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脱困的欢喜。
有苏念念做担保,也许她能侥幸逃过一劫,对,对了!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苏念念唆使她去做的,哪怕是投机倒把,都有苏念念的责任,她不能放任自己不管!!
陈年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竭力稳住颤抖的手,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样的事情,再不敢做了!
只要逃过这一次,她肯定改邪归正!
正当陈年年怀抱着美好希冀时,会客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走在前面的赫然是街道办的巡岗大姐和其余办事人员,柳桃落在最后面,她一脸为难、愧疚的看向陈年年,后者‘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就差夺路而逃。
街道办大姐冷冰冰道:“经过热心市民举报,陈年年同志,你涉嫌投机倒把,请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陈年年脑袋一下就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柳桃,还在试图挣扎:“俺找苏念念,找苏念念……”
大姐立马警觉:“苏念念是谁?你的上家?”
柳桃吓得摆手解释:“苏念念同志是我们文工团的副队,她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连黑市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平日里很少出去的,和这位投机倒把的陈同志也不熟。”
陈年年气得吐血:“什么叫做没关系?当初是她让俺去黑市投机倒把的,明明是她教唆的俺,她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苏念念!苏念念!你给俺出来,你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你难道忘记了上次你出事是谁来帮你的!!
俺好歹是老苏家的人,你不能不管俺的,你们咋就绝情到这个份上,你们是想害死俺啊,这是不是你的阴谋,从一开始,你就是想整俺……”
陈年年骤然落网,崩溃到了极点。
她在会客室内大喊大叫,像疯了一样,照这样下去,非得把人都招来不可,其实柳桃也不是故意带着街道办的人来的,是对方顺藤摸瓜查过来了,她作为一个公职人员,自然不能包庇任何投机倒把份子,但这陈年年实在可恶,死到临头,还把那些脏水疯狂往苏念念身上泼。
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对方保持距离。
是最明智的选择。
柳桃双手叉腰,十分泼辣:“胡说八道!念念从来不缺钱和票,她做什么需要去黑市?何况她从来都没提过你,根本没把你的事放在眼里,文工团的事情已经够多多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谁有空在乎你啊……”
“这位同志,能否把那位姓苏的同志叫出来,我们就问问话。”街道办的大姐面色严肃。
柳桃沉了脸,立马拉过对方将苏念念的情况说了,提起‘烈属’二字,再多的怀疑都烟消云散,军人家属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保护伞,街道办大姐不再纠结,让手底下的人带着陈年年离开,从头到尾,苏念念连面都没露过,哪怕是陈年年疯狂叫嚣着想要找高山月,皆被柳桃无视。
她们文工团的人洁身自好,
自然谁都不能和陈年年沾上关系。
在柳桃的认知中,犯了错,那就该承担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谁能逃脱,但一想到刚才陈年年离开时,那怨毒的眼神,她皱了皱眉,还是决意给苏念念去个电话,告知对方陈年年惹上的这些事。
只是不凑巧,苏念念已经离开了南岛,柳桃顺便知悉了顾知野还活着的消息,一时高兴,很快就把陈年年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最近投机倒把管控严格,陈年年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她供销社的职位被撸掉,连带着赚来的钱全被缴获,三天后直接送达采石场进行劳动改造,从头到尾,她连个能联系的人都没有,向阳村那边倒是想方设法去了个电话,可惜收效甚微,就连队长都不带搭理她,说到底还是当初离开的时候把人得罪狠了。
陈年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很快就被送去了采石场。
采石场比农场还要穷困百倍,环境恶劣,地面不是泥地,全都是石头,连房子都是石头砌成的,屋内空荡荡的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陈年年瞧见这光景,吓得狠狠大哭了一场,他们要干最苦最累的活,吃最差最馊的饭菜。
陈年年和从前早就判若两人,她养成了良好的卫生行为,哪怕是在恶劣的环境下,依旧保持着某些习惯,劳累一天后,在没有水洗澡的情况下,陈年年跟随隔壁大姐前往水房,用缺了角的搪瓷盆打来热水,在逼仄的石头屋内擦洗身体。
有眼泪顺着脏污的脸颊淌落,沉浸在悲痛中的陈年年并没有发现,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一双粗糙大手悄然推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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