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夜初，陌生的让曲英觉得从来不曾见过，她一袭嫣红的长裙，一只金凤在背部振翅欲飞，金丝线绣的羽毛一直蜿蜒到裙边，依旧美艳的不可方物。
可她的脸重新覆上了面具，曲英再也看不到她绝美的容颜，和那张脸上的纯净。
干净至臻的纯净。
那是夜初身上最宝贵的，也是最令人羡慕的。
当初离家，她为的便是证明自己的不同。
从小被逼着习武，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厌恶了这种被计划好的人生，所以搬出曲府，考科举，当御史。
姬姒给了她一个绝佳展现自己的机会，这么多年，她不曾依靠曲家，遇过刺杀，遭过牢狱之灾，令她觉得欣慰的是，无论此生如何艰难坎坷，她都不曾丢了当初那颗炽烈的赤诚之心。
依旧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五位公主中，她最欣赏的是夜初，最喜爱的也是夜初。
从未表现过对她的偏颇，但她内心里对夜初有一种钦佩，她不是最出色的，却是最能保持自己初心的。
她不会为了利益去杀人夺命，不会像姬玖雅那样阴狠毒辣，不会屈从于姬姒的手段。
她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赤诚的心，会因为维护自己，杀了宫人，而哭泣一整晚。
她于心不忍，只不过被逼无奈罢了。
可现在，她不择手段，当初那个美丽善良的夜初，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殿下，微臣最欣赏殿下的赤诚之心，也以为殿下与姬玖雅不同，可殿下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曲家推入无尽深渊，与当初的几次三番陷害曲家的姬玖雅，有何区别？”
曲英捶着胸口，痛心的情绪表现的十分明显。
“本君与姬玖雅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直接灭了曲氏一族。”夜初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语气淡淡的，却吓的曲英倒退一步。
“殿下你……”
曲英完全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出自夜初之口。
可环顾着四周，只有她们两个。
“本君乏了，曲大人，你也该退下了，现在跟曲家的人有任何牵扯，都会被母皇注意到，本君不该，也不想惹祸上身。”
无情的将曲英驱逐出东宫，夜初也将手中的册子阅览完毕。
素华回来见夜初的时候，将近日来夜初所圈出朝中大臣名字的动向全都汇报给她。
末了，素华淡淡道：“这些人的动向，皆如殿下所料。”
素华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以前都是君倾城在替夜初做这些事，让她几乎忽略了夜初才是女君，东宫的决策者。
如今看夜初处理国事，洞察人心，悉数不比君倾城要差，甚至更加深思熟虑！
素华眼中光华流转，带着对夜初的羡慕和钦佩。
她渐渐明白，为何君倾城这样倾心夜初，他爱的人，有着珍珠般的光华，何时何地，都绽放的美艳动人。
在夜初面前论容貌她自愧不如，论智慧和谋虑，她这个暗卫首领，也自愧不如。
“花儿已经出发了吗？”
夜初站外阳光下，不禁抬头，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在阳光下泛着诗意的光泽。
素华道：“花将军已经前往边关，一去一回，不过七日。”
七日，足够了。
夜初放下书卷，微眯着眼，温暖的阳光洒了她满身，她抬起双臂更宽广的去接受阳光，似乎这样，才能驱散浑身的冷意，连同声音一样深入骨髓的冷，“另一件事，有把握吗？”
素华谨慎的点头，“殿下放心，已经第二天了，顾相尚未察觉。”
“很好。”
嘴边扬起一抹笑容，夜初眼中幻化出顾若烟如花的笑靥，是只有跟心爱之人才一起，才有的样子。
三日后，夜晚，丞相府。
“公子，今日身体可有好些？”
顾若烟伴在楚沐身边，看着他唇边淡淡的笑意，心中甚是欢愉。
但这几天楚沐虽然一直对她笑，却很少话，总是她一个人话，然后楚沐点点头，或者笑一笑。
他脸上的笑意一直持续着，不曾间断，却越来越让她觉得……有些不对！
捧着楚沐的脸，顾若烟低声道：“公子，你这几日，是不是又有什么不舒服？别忍着，告诉我！”
顾若烟的眉头隐隐蹙了起来，丞相府里没什么值得牵挂的，她最担心的，也就是楚沐的身体了。
君倾城拿来的药丸楚沐已经吃完了，而且效果奇佳，几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而君倾城死后，作为奖励，姬姒也赏了她一些药丸，不多，只有五粒，但足够让楚沐的身体调理恢复过来，只需好好调养，他这些年身体里的毒素，是能够完全清除，恢复的跟正常人一样的。
心中纵使再有愧疚，君倾城也不会活过来了，她只能带着心里的愧疚，一天天的趴在楚沐身边，诉与他。
可他仿佛……
红润的脸色褪去，顾若烟抓着楚沐的双臂，看着他的脸，有一股疑惑在眼中跳动，“公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楚沐的脸色变了，脸上的笑意一收，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果然！他刚才的笑是假装的！
“你！你是谁！”
顾若烟抓住‘楚沐’的肩膀，惊恐的睁大双眼，语气中带着一股愤怒和威胁。
‘楚沐’唇畔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发出的声音也并非顾若烟熟悉的那样温润，他笑着道：“顾相，还是发现了。”
“你！？”
顾若烟猛地站起来退开，这不是楚沐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他的脸！居然跟楚沐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然后缓缓的向顾若烟下跪，“参见殿下。”
“殿下？”顾若烟突然转身，一抹艳红的影子站在她身后，与她仅仅只有几步的距离，她竟然没有发现！
“女君殿下？”顾若烟表情愕然。
夜初身后跟着素华，地上的‘楚沐’对素华颔首，随即起身站到了素华身边，夜初微微动了动手指，他的手指在脸上动了动，顾若烟亲眼看着这人将一张人皮从脸上撕下来，变换成跟楚沐相似却不同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