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熙愣住,慢慢抬手摸了下眼睛,指尖沾满了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掉眼泪,为什么突然就掉眼泪。
心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起来,她擦掉眼泪,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扬起一抹笑容,怎么看都笑的很不自然,比哭都要难看。
她搓了搓脸,还是不笑了吧。
走出卫生间,她朝着周聿深看过去,他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坐姿很随意,双手搭在扶手上,面色冷沉,看向她的眼神阴沉,没有半点温度。
颜熙硬着头皮走过去,‘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洗澡了。’
周聿深看着她没有说话,颜熙耐心的等着。
她大着肚子,这么站着,看着都累。
周聿深沉声道:“不给我脱衣服,你在等什么?”
颜熙很顺从,弯下身,给他解扣子。
周聿深一动不动,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她的脸上。距离近了,他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睫毛湿漉漉的,明显刚才哭过。
挺巧的鼻尖上冒着汗珠,她的呼吸声很轻,可周聿深却听得格外的清楚。
她的嘴唇莫名的红,尤其是下唇,估计是咬的太过用力,唇上都有点破损。
她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胸口的皮肤,每次碰到,她的眉头就会动,嘴唇下意识的抿一下。这些细微的表情,全数落在周聿深的眼里。
她整个人很紧绷,局促。
还有一丝不情愿。
衬衣的扣子全部借口,周聿深很配合的将身子往前倾,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颜熙条件反射的往后,但她现在怀着孕,身体没那么灵活,避也避不了多少。
她的眼睫微颤,迅速抬眸,正好就撞上他黑沉的眸子,如旋涡一般,好像要将她卷进去搅碎。
她咽了口口水,快速垂下眼帘,立刻走到旁边,帮他把衬衣脱下来。
颜熙这会,才看到他胸下方很长的刀口,都还没有完全长好。
他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小伤口,都是车祸留下的。
颜熙的目光在他的手术刀口上停留了一会,暗暗吸了口气。这一刻,她开始动摇了。
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跟他对抗呢?
她甚至还糊涂的让周家蒙羞,辜负了周老爷子对她的好。
周聿深见她又站着不动,“还有裤子。”
颜熙缓缓回神,她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迎上周聿深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片刻。
颜熙:‘妈妈的情况很危险,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周聿深笑,“你在乎的是我妈吗?”
颜熙咬了下唇,手指用力掐了下膝盖,比划说:‘难道你永远都不回去了吗?跟我在这里住一辈子?’
周聿深抬起手,撑住自己的头,“我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跟你住一辈子。”他的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平静又残忍的说:“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拿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你说这是陆时韫的孩子,一个男人戴这样一顶绿帽子,等于是把我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可你是我妹妹啊,我答应过爷爷,要照顾你一辈子。娶了你以后,就永远不可以离婚。那这顶绿帽子,我就必须吞下去。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么你肚子里这个属于陆时韫的孩子,就绝对不能留。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她明天就到丽江。”
颜熙眼眸颤动,肚子紧了一下,‘一定要这样吗?’
周聿深不为所动,眼神又冷又硬,“不是你们在逼我吗?既然如此,就不能怪我心狠。”
话至此,周聿深不打算再继续,他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颜熙整个人绷着,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动。
她一只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
周聿深行至卫生间门口,不由的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她,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周聿深:“不要忘记自己曾经的承诺。说出来,就必须要遵守,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抿了下唇,语气依然冷冷沉沉的,说:“以后,我们可以做一对真实的夫妻。你想生孩子,也只能生我的孩子,懂吗?”
真实的夫妻是什么意思?
颜熙突然有点听不懂,她缓慢的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她。
周聿深:“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跟你离婚,从来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颜熙的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带着一点委屈。
说完这句,周聿深就进了卫生间,那一瞬的背影,格外的落寞和颓丧。
颜熙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不是爱,这不是的。
冷静下来后,颜熙立刻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给温迎发了个信息。现在大概只有颜昕出事,他才会回去了。
然而,她的信息发过去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温迎的回复。
这很不正常。
她又打了电话,也没有打通,这就很奇怪了。
就在她坚持不懈发信息和打电话的时候,周聿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安静的注视着她。
倏地,颜熙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猛地回头,看到周聿深的瞬间,吓了一跳,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周聿深:“在给谁发信息?”
颜熙用力握着手机。
“温迎吗?”
颜熙心头一紧,脑子里立刻有了最坏的想法,她蹭一下站了起来,看向周聿深的眼神有了戾气。
周聿深几乎一下就猜到了她此刻心中所想,不由冷笑一声,说:“你想让温迎没事,明天就乖乖跟我去医院,要不然的话,她可能会很惨。”
颜熙怒气上头,几步走到他跟前,扬手就要打他。
周聿深一把握住,“打上瘾了?”
颜熙用力挣扎了两下后,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这会心里有多愤怒,这一巴掌就有多重。
周聿深的脸上很快就浮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嗤笑一声,眸色晦暗不明,“很好。”
颜熙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对着他疯狂比划:‘周聿深,你简直不是人!你不喜欢我,还要时时刻刻的折磨我!这三年,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却可以无时无刻的往我心上捅刀子。折磨了三年还不够泄恨吗?啊!’
她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撞击胸腔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周聿深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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