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刚过,京城最外围的城门立刻被关闭。
四方城墙的三万京营驻军,除却保留必要的防御力量留下一万新兵之外,其余两万人自城墙下来。
他们身着崭新的军服,手执战刀等各式武器,冲入北京城各主干要道。
还在享受节日气氛的普通百姓一时间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这些城防军为何突然满地乱跑。
不少人还以为是发生了敌袭,但由于并未听到示警声,都僵在了当场。
“奉诏令、大元帅军令,自亥时三刻起,灯节取消,京城实行宵禁,所有闲杂人等,两刻钟之内各自还家,违令者杖三十!”
带头的把总、千总,一边冲向各条街道,一边对周围的百姓大声呼喝。
“奉诏令、大元帅军令,自亥时三刻起,灯节取消,京城实行宵禁,所有闲杂人等,两刻钟之内各自还家,违令者杖三十!”
这些军士在抵达预定街道后,便几步一个的站在街道两侧,他们手执战刀,双目炯炯的审视着周围。
百姓们顿时都慌了,他们并不知道为何灯节会突然取消,只听到又是诏令、又是大元帅军令、又是杖责的。
慑于对皇权与军权的威力,普通百姓不敢忤逆,当即就携妻带子的往家中奔。
“时间充裕,不得拥挤,有序返家!”
到达既定街道的京营士兵们,按照上头突然下达的军令冲百姓们呼喊。
“不得东张西望,不得大声喧哗!”
鉴于保密原则,直到此时,绝大部分的京营士兵乃至中低级将领,都不知道上头究竟要做什么。
但对于军队而言,这并不重要,军队是一把刀,只需听令行事,令行禁止。
两万京营兵先后把控了京城的各主干道,锦衣卫的缇骑也在各自的小旗官带领下按图索骥,奔赴各酒楼、娼馆。
张世康与刘家卫听到动静,终于从怡红院里走了出来。
刘家卫撩起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唇印。
“大哥,今夜会死很多人吧。”
“嗯,回去吧,你是个书生,当远离刀兵。”张世康沉闷的回了一声。
“大哥,说实话,小弟很羡慕孙大胜他们,披坚执锐,纵马杀敌。”刘家卫感叹道。
“屁话!”张世康摇了摇头道。
“战乱之时,从军者冲在最前头,但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光是靠军队是不行的。
你的长处不在军中,而在朝堂,少读点腐儒的之乎者也,多去关注民生。
你与太子是同学,恰当的时候多去引导他,莫叫人训成了书呆子。”
刘家卫身材瘦削,属于怎么吃都吃不胖的那种,但脑瓜在次子团里是最灵光的。
张世康在谋划的很多事情,有时候并未对刘家卫说,这小子都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
这等头脑虽然也能在军中当个参谋,但最适合的,还是身处朝堂。
“嘿嘿,小弟都听大哥的。
不过大哥你虽然长小弟五岁,但也才刚过二十,说话却总是老气横秋的。
实不相瞒,小弟觉得这一年来,大哥的变化才是最大的。
若小弟没见过你,还当大哥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呢。”刘家卫眼珠子乱转道。
张世康扭头瞅了一眼刘家卫,他大概知道这小子的揣度,毕竟自打穿越而来,他的性格与原主肯定大相径庭。
即使他早已代入了国公家纨绔子这个身份,但受后世的文化、思维影响,行事风格也大大改变。
孙大圣等人神经粗大倒没发现什么,刘家卫心思缜密,发现些端倪并不奇怪。
但他懒得解释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不过小弟还是更敬仰现在的大哥。”刘家卫冲张世康拱了拱手,算作告别。
走了几步后,却又道:
“太子殿下这段时日,一直独自沉思,对教书的那几个儒生的话也不再听之任之,小弟觉得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若有他事,小弟会告诉大哥的。”
说罢刘家卫就奔着家中走去,为了麻痹那群东林党人,这两天他被妙龄少女揩了无数次油,都快对女人有PTSD了。
刘家卫走后,张世康在街头踌躇了一会儿,本想去锦衣卫衙门居中坐镇,恰好遇到锦衣卫的一个千户官。
那千户官赶忙向张世康行礼,询问后才得知,这千户官负责抓捕的,正是前吏部尚书郑三俊。
张世康知道郑三俊乃是在京东林党人的领袖,左右也无事,便决定亲自去逮这老头儿。
经过事先探查得知,郑三俊此时正在京城翠云楼吃酒。
当张世康率领大波亲卫与锦衣卫赶到时,郑三俊等一大群老头儿正与一群京营兵争执。
由于上头有令,对京城中的高中档酒楼一律封堵,不许进出,十几个京营新兵虽不知何故,但也不敢违反,堵着酒楼的门不敢让任何人出去。
郑三俊刚得知京城戒严,便知道出了大事,此时他心急如焚,急着回自己府上。
他府上不仅有一百多个家丁,更有足足三十多个死士,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回到家中总是相对安全的。
奈何那群该死的京营兵,就是不肯放他走,他甚至自报了家门,以前吏部尚书的名头压那些兵,也没有得到谅解,气的他胡子乱翘。
这时,他突然看到张世康领着一群人过来,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冠军侯,你意欲何为?”
此时他哪里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张世康搞的鬼,顿时觉得心中不妙。
前两日他就觉得张世康在京城闹事,是故意麻痹他们,奈何几个同僚都不认可,他也便没有过多考虑。
如今看来,还真是被他料中了。
“没什么,为国朝除贼罢了,念。”张世康懒得多言,直接命令部下行事。
那千户官立即拿出一张卷宗来,当众宣读道:
“罪犯郑三俊,前吏部尚书、少傅、正治上卿。
天启元年,其子郑少鹏在池州祖地恶意兼并乡里田亩,打死李天河,致使李天河一家举家自缢。
郑三俊以钱权迫使其子郑少鹏免于刑罚。
天启四年六月,郑三俊族亲郑虎大肆兼并乡里田亩六十七顷,经查,田亩实际为郑三俊所属。
崇祯二年四月,山西大旱,郑三俊贪墨赈灾银九万两千两,与其同谋者刘宗周、熊明遇,共计贪墨赈灾银二十一万两。
崇祯三年六月,以吏部侍郎职务之便,为江西同乡知县谋得知府一职,收受贿银六千五百两。
崇祯五年十一月,郑三俊在祖地池州,‘受献’田亩八十顷。
……
崇祯八年二月、九年六月、十年四月,郑三俊以吏部尚书职务之便,为诸多来京述职官员行便利升迁,受授贿银达百万两之巨。
崇祯十年四月,‘受献’田亩一百六十顷。
……
崇祯十一年九月,郑三俊与高起潜密谋,陷害宣大总督卢象升。
崇祯十二年正月,郑三俊伙同尚膳监太监孙二,密谋谋害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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