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璐听到杨总管传旨,如晴天霹雳,可皇上好像没有说把她换去哪里,她惊慌失措期间,想到了为自己说话的花扬涛,四下张望,看见他的脚上绑着夹板,正在一个道士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靠一只脚蹦跳着往前走。
宝璐急忙跑过去,架起花扬涛另一条手臂,十岁的花扬涛,和宝璐差不多的身高,虽然只架了半边身子,宝璐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花扬涛看她气喘吁吁的这么卖力的架着自己,对宫中之事略知一二的他也猜到了因由,看着这么清秀可人的宝璐,他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再救她一次,他装出一派天真的样子,对出尘子说:“师父,这个姐姐好像以后不能再跟着辰王殿下了,让她跟着咱们吧,徒儿的脚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
出尘子明白他说的也是实情,扬涛是俗家弟子,断无让观中道士下山照顾他的道理,他也不能住进道观。花家以后说不定就只有这一棵独苗,出家是万万不能的。可扬涛现在又离不开人来照顾,如果这个小宫女能来照顾他,真是再好不过。
出尘子看向杨总管,杨总管自然知晓出尘子之意,皇上倚重出尘子,也没有说宝璐是犯了罪,只是要把她换掉,那换去大角宫也不是不行。
因而他向出尘子微微点头,宝璐喜出望外,更加殷勤的对另一边的道士说:“道长歇息吧,这些事宝璐就能做。”那道士微微一笑,还是继续和她一起,把花扬涛架去大角宫。
李岳旭从西三所出来,去了太和宫。
最近一段时间,李岳旭几乎不怎么来太和宫了,郑皇后听到通报,喜出望外的对镜整理好衣衫头饰,往宫门外接驾。
看着金碧辉煌的太和宫,再想想那简陋的西三所,李岳旭的心更加痛苦。他作为皇帝,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好一点的住处,让她们母子团聚,这么简单的事,却要来征求这个女人的意见,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窝囊。
可他必须这么做,强敌环伺,郑家和赵家,掌握着六支禁军中的四支,他们两家还有姻亲,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年,这两家对他倒也是忠心耿耿。再加上前段时间他病了,郑皇后代太子监国,皇权更是旁落郑家。他必须笼络住他们,必须敷衍好郑皇后。
“如英啊,今天,有人不知为何,打伤了出尘子道长的小徒弟,真是奇怪的很,朕准备让巡防司好好查查,总要给老神仙一个交待。”李岳旭坐在太和宫寝宫的炕桌旁,若无其事的对郑皇后说。
郑皇后闻听此言,暗暗心惊,兄长多次说过,承宇比承嗣在皇帝面前得宠,为防止将来尾大不掉,要趁着承宇年幼除掉承宇。可要怎么除掉承宇,她却知道的并不真切,却觉得此事必然与兄长有关。
郑皇后顾不得其他,当下想的,是如何让皇上打消让巡防司来调查的念头。李岳旭的巡防司,是只忠于李岳旭本人的,只要他们想查到的东西,还没有查不到的。因而柔声说道:“宫中竟会生这样的事?老神仙的徒儿,想必是修道之人,也算半个神仙了,在这宫中,却还有人如此大胆,竟不怕触犯神灵吗?”
李岳旭轻轻的摇头,拍拍郑皇后的手,说:“皇后所言极是。只是现在总有这样的不畏天地的邪恶之徒,朕若不除之,只怕会惹得人神共愤,不可收拾啊。”
郑皇后偷偷看着李岳旭的脸,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小徒弟打抱不平。可惜,李岳旭的脸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李岳旭也在暗暗的观察郑皇后,现在看她神色紧张,在暗暗揣摩自己的心思,心中已经明了就算此事不是郑皇后做的,她至少也是知情人,干脆开门见山的说:“承宇思念母亲,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就让他与朱才人同住吧。西三所过于简陋了,皇子去住不合适,就在原址另外盖一个小院吧。”
郑皇后急忙答应:“是,妾身谨遵陛下圣旨……只是承宇快到了入学年龄,这要是搬走了,只怕上学会有不便。”
李岳旭看看她,笑道:“皇后每天都要操心这么多事,这些事就不要再让你忧心了,正巧朕最近也无事,这些盖房子的小事,就让朕拿来散散心吧。孩童读书一事……承宇又不是承嗣,小小孩童,没甚么要紧……皇后还是多操心承嗣的学业才是要紧。”
郑皇后听他这话,似是对承嗣格外看重的意思,心下安慰,虽对李岳旭要亲自给朱蓉儿造房子一事心里冒出酸意,可又一想这也就是李岳旭这段日子养病,闲了想出来的玩意儿,他忙起来,就不会去想谁要害老神仙的小徒弟了,国事嘛,反正有兄长与妹夫打理……遂连连答应。
十一岁的皇太子李承嗣正坐在书房里,听着太傅,也就是赵浩苍之弟赵浩奚给他讲《孝经》,“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
在他身后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身穿男装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睫毛卷翘,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眸,晶晶亮的眼眸微微紫,看起来神秘而灵动。
她是郑皇后的亲外甥女儿,武长候赵浩苍与郑皇后亲妹郑如云之女,闺名赵离梨。乳名阿梨。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如云怀孕时非常喜欢吃梨,阿梨就是在如云吃下几个梨儿以后,突然腹痛生下来的。又因觉得这个“梨”字不吉利,是以起名“离梨”,负负得正的意思。赵离梨笑起来非常的迷人,梨涡浅笑,让人微醺。
承嗣却因身后的女孩子如坐针毡,他听宫人们说,这个女孩子就是母后给他定的未来皇后。可他一点都不知道,这让他很不爽,从小母后就操办着他的一切,现在,竟然连“皇后”都给他定好了,李承嗣觉得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