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璐答道:“是的。脚踝骨摔坏了。”
那人呵呵笑起来,说:“你就是那个道长带出来的小宫女吧,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宝璐暗暗的心惊,不知道此人是做什么的,不敢再撒谎,说:“奴家正是宫女宝璐,得陛下恩典,准奴家出宫。奴家原是想回家看看,却进宫日子久了,想不起村子在哪里了,走迷了路,才到这里。”
那沙陀人问:“你家村子叫什么?”
宝璐又含混不清的回答:“奴家进宫时只是七八岁的年纪,记不真了,好像是叫什么沟来着。还以为到了地方自会认得,不曾想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管事摇摇头说:“这我就帮不了你了,这一带叫什么沟的村子太多了。”
宝璐觉得今天是找不到自己父母了,眼前的人不仅帮不了她,好像还有害。她做出无奈的样子,说:“那能烦请先生送我回大高村吗?”
管事点点头道:“这个好说。回去帮我给出尘子道长带个好,我是卫国公的侄儿郑诚道,这两日正在这乡里收地租,道长认得我。”
宝璐连忙答应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郑成道随即对带着宝璐来的壮丁说:“你送宝璐姑娘回去吧。路上好生照看着。”
那庄丁答应了一声,套上驴车,扶着宝璐坐好,一路“的儿的”,“的儿的”的往大高村而来。
那庄丁见宝璐不仅没有说谎,且管事对她还颇多的照看,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姑娘,人也殷勤起来,问:“姑娘,你家叫什么沟?这附近有条沟村,有运沟村,还有一个红沟村,不过……”
宝璐心里一动,不待那庄丁说完,装着好像一下子想起来的样子,说:“对,好像就是叫洪沟村……”
那庄丁听了,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惊愕,他有些不自然的说:“姑娘记错了吧?红沟村这名字,是去年才有的,姑娘方才说很小年纪就入宫了,必定不是。”
宝璐不敢再说话了,这庄丁方才看她那一眼好奇怪,和来时路上那些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庄丁却停下车来,回头看着宝璐,欲言又止。宝璐惊惧的看着他,那庄丁却又赶起车来,不再说话。
终于驴车走到大高村花扬涛的家,庄丁扶宝璐下车,待宝璐快进门时才说:“大姑娘,以后不要再去郑家田庄了,更不要提自己是洪沟村人。”
宝璐怔怔的看着那庄丁重新坐回驴车,突然跑过去抓住他,哭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爹娘去哪里了?”
庄丁惊恐的挣脱了她的手,飞快的赶着驴车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死了。”身后传来花扬涛的声音,“他们圈地,从大高观往东十里,除了这大高村他们不敢动,其余的都成了他们的土地。谁不交地就要谁死。要么给他们当农奴,要么去死。洪沟村的人,伙成一块儿不让那些强盗进村子,全都被杀了,听说,连只鸡都没有剩下。”
宝璐惊惧伤心的猛地回头,见花扬涛拄着拐棍,站在门口。她冲过去,把花扬涛扶进屋子里,到炕上躺下,嗔道:“你的脚没好,怎么能自己跑出去了呢?”
花扬涛被她说的好像自己犯了错,嗫嚅的说:“这个,我渴死了,下床喝水,见你在门口跟人说话……”
宝璐不等他说完,抢白道:“不是说好了我来照顾你吗?你渴了我来给你倒啊!你怎么能自己下床喝水呢?要是被人看见,定会觉得我不会好好照顾你,会把我赶走的你知道吗!”
她说完,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
花扬涛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不知所措,他嗫嚅的说:“你一走这多半天,我都快饿死了。我要是再不起来喝水,就渴死了!”
宝璐停了哭泣,站起来去给花扬涛倒了碗水,又到厨屋里去生火做饭。从那以后,宝璐就安心在花扬涛家里住下来,花扬涛脚伤好了,她也没有离开。她把花家当成了自己家,把手里的积蓄拿出来,雇短工把花扬涛爷爷留给花扬涛的地都种上粮食,又在自己家的空地上种上小菜。把花扬涛伺候的舒舒服服,由着他想干什么干什么。
花扬涛从小没见过父母,是爷爷把他养大。现如今有这么一个不知道该算姐姐还是算娘的女子,对自己这么全心全意,他的心里对宝璐又是依赖,又是畏惧,生怕自己一淘气,宝璐就会生气走了,越来越对宝璐言听计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却吃喝不愁。
胡灵均作为花家的老相识,经常去大高村看望花扬涛,看宝璐一心一意的照顾着花扬涛,帮他把家理的井井有条,生了怜惜之心,就把自己以前这混饭吃的伎俩教给了宝璐。宝璐也经常帮胡灵均做些事,只是,胡灵均知道宝璐贪财,从来不会把事情真相告诉宝璐。
比如现在,宝璐就不知道,站在郑誉身边的这位军爷,竟然是自己人。她以为许节只是郑誉的一般随从,更不知道除了需要她必须知道的部分,其余的事情真相是什么。比如刘巧儿房里有个狐狸。所以才被那狐狸吓得半死。若不是那个易过容的假刘巧儿急中生智,装成宝璐的声音,沉着的让外面的人不要拦住狐妖,她这个“仙姑”,非露馅儿不可。
宝璐来找郑誉,是因为在往大高观来的路上,有一个人拦住她的驴车,说自己是大高村西邻的小万庄村人,这两天家里阴气重,要请仙姑往家里去给看看。宝璐喜出望外,暗自想:“难道我的仙姑之名,真的这么快就传遍五里八乡了吗?师父所言必是不差。”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锭在眼前闪耀。
宝璐对郑誉说:“王子,我家中事忙,就先回去了,等王子有空闲了,可到山下的大高村找我。如果我不在家,就是有人邀约,王子可和我弟弟花扬涛约好时日,等我回来,若恰好在王子有空闲的时候能得空,再给王子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