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儿吃了一惊,道:“原来师兄知道正妻没死,那为什么还要再娶?”
岳无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再娶?我给你下帖子了吗?”
时文儿张口结舌,又“扑哧”笑了起来,道:“是,师兄说的对。原是师弟想当然了。”
岳无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纱布包裹中的眼睛闭了起来,“我累了。”他冷冷的说了一句,在床上躺了下来。等时文儿再问起吴孔阳,岳无朋已经出了均匀的鼾声。
时文儿见他这样,不免心中有气,自己做这些也是为了无朋山庄好,这岳无朋竟然这样搪塞自己。变色鬼冲时文儿摇摇头,拉着时文儿悄无声息的走上甲板,这才对时文儿说:“时老弟,你何苦非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岳无朋岂是不晓事的?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睡了吧!”
时文儿哑然,看着变色鬼的背影离开,怏怏不乐的往船舱中走去。冷不防暗处一个小身影窜出,却是韦幼青。
“爹爹刚才是在问吴哥哥的事吗?”
时文儿被他吓了一跳,刚才在底舱自己与岳无朋说的话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听去了。他不由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大人说话?须知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传于外人听见!明白了吗?”
韦幼青吐吐舌头,垂下头说:“知道了。”又觉得有些委屈,辩解说,“绎心哥哥走的时候,嘱咐孩儿要保护好爹爹。孩儿见爹爹进底舱与岳伯父说话,门口没有人守卫,专门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偷听的。”
时文儿语塞,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条船上不会有人下底舱偷听,放上人守卫,反而引人注意,这才会如此大胆不让人守在门口。韦幼青有这个心思,也算是细腻了。
因而拍了拍韦幼青的脑袋,说:“天色不早了,去睡吧。无朋山庄的事,想你岳伯伯已经早就成竹在胸,别人家事,我们不宜多管。”
韦幼青点点头,两人往舱室走去,韦幼青转眼看见苏姣娇的舱室亮着灯,又悄声对时文儿说:“爹爹,听阿奴儿说,苏姣娇好像天天都去吴哥哥住的森林里去。”
时文儿心里一动,却正色对韦幼青说:“幼青,她去就去,他们本是同乡,在这异乡见面,亲近些也是自然,她要是能留在这里,那才更好。苏姣娇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只要她不再缠着我们,我们也不要对她有什么敌意。”
时文儿说这番话时,想到的却是吴正卿的楚人口音里,掺杂着的广州口音。
韦幼青很乖的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了另一番主意。此时此刻,站在吴孔阳院子后面的一片厚厚的雪地上的韦幼青,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心想来找出太湖上失踪的那些“打渔人”,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偷偷的进入太湖。
一身白衣的韦幼青,在这一片银装素裹的夜晚,如一只轻盈的白狐狸,很快爬上屋后的一棵大树,树上的积雪扑梭梭的,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
看起来吴孔阳与时文儿一样,都对这个屋外的偷听者没有任何的防范,特别是吴孔阳。可能在他想来,岳无朋不在,这无朋山庄就是他的天下。况且,这诡异的森林,已经可以阻止任何人的脚步了。
韦幼青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屋内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吴孔阳,另一个看身形胖胖的,竟有些像是今天在“好再来”酒楼遇到的那个中年文士。
韦幼青屏息凝神,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徒劳无功。屋内的二人似不停的在说话,屋外大地一片死寂,可韦幼青只看到屋内二人张嘴说话,却一句话都听不到。
天却骤然冷了下来,北风“呜呜咽咽”的开始吹起来,已经停了的雪再次飘飘洒洒而下,如鹅毛一样的大雪,被凌厉的风刮起,吹在韦幼青的脸上身上。
单薄的衣衫无法替孩子抵挡风寒,缩在树上不能动弹的韦幼青勉强的支撑着不肯离开,可还是很快就呆不住了。他的眉毛与头上都落满了雪,小手通红活动了一下快要冻僵的腿脚,悄无声息的下地,顺着原路,哆哆嗦嗦的跑出森林,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一方小手帕递了过来,捏着手帕的是一双细白的小手。韦幼青连忙接过来,不管不顾的把涌出来的鼻涕眼泪统统擦在这方手帕上,然后又随手扔在一边。
“你没事吧?”小女孩儿怯生生的声音,是苏姣娇。
韦幼青一听到苏姣娇的声音,厌烦的站起身来,被这个小姑娘看到自己的狼狈相让他觉得很是沮丧。他瓮声瓮气的吼道:“你怎么还没有走?我不是让你去烧香了吗?怪不得我会在林子里面被冻着,原来是因为你得罪了佛祖!”
苏姣娇被韦幼青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弄得不知所措。她嗫嚅的说:“我不会烧香……船上也没有烧香的地方……”
韦幼青撇撇嘴,他本以为苏姣娇会和自己大吵一架,却再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垛上,说不出道不出的不舒服不痛快。
韦幼青悻悻然的往回走,他的鼻涕又流了出来,摸摸自己身上,手帕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只好一路吸着鼻涕,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一样的苏姣娇,两人一起沮丧的回了船。路上不停的响起瓮声瓮气的“别跟着我!”的小男孩儿的吼叫和细声细气的“你得说话算话”的小女孩儿的低声下气。
木屋里的两个人看着韦幼青离开森林,相视一笑。吴孔阳笑道:“这小子,有点胆子。冻他这一下子,最好是再伤伤风,省得来给咱们找麻烦。”
那个中年文士却担心的说:“孔阳,时文儿不会觉是你故意的吧?就算是伤风,这么小的孩子,有时候也会死人的。”
吴孔阳哈哈大笑,“叔叔真是小心的过了,江湖儿女,伤伤风就死了,纸糊的吗?”(未完待续。)